花枝執著剪刀將燭芯剪了一小截,屋子里便亮堂了些。
“你如今竟是每天守著紙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考狀元去。”
看著唐芊芊提著筆、頭也不抬的樣子,花枝不由埋怨了一句。
唐芊芊聞言便笑道:“再過幾年,我未必不能去考狀元呀。便開個女科好了,反正到時候也是我們說了算。”
花枝道:“我看你是太得意忘形了。”
她又點了一只蠟燭擺在桌上,道:“夜夜這般寫賬,也不怕弄瞎了眼。”
說話間便聽到有人扣門。
唐芊芊眼睛一亮,便道:“你快去。”
花枝又罵了一句:“瞧你那猴急的樣。”
唐芊芊卻是將桌上的賬本都收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換了張躺椅,慵懶地坐著。
她在王笑面前一向是有些舉重若輕、從容自若的,于是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伏于案牘勞形、忙于文書的樣子。
對方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她極力想保持住能壓他一籌的心態。
雖然如今處理著這些事,她已感受到很吃力,也明白了他的厲害之處,卻依然有些……不甘心。
偏偏想要在他面前顯出自己是個老練的姐姐。
于是當王笑走進來時,只見唐芊芊正支著頭,斜靠在躺椅上似在假寐。
畫面極美。
椅上的女子腰如束素,身段風流,柔情綽態如花樹堆雪。
王笑微有些窒息,輕聲道:“何不去榻上睡?”
她似被王笑吵醒,睜開瞇著的眼,美目流盼了一會才笑著嗔道:“你整天不見人,人家百無聊賴,竟是躺睡著了。”
說著,她伸手捏了捏王笑的下巴,輕笑道:“到哪喝的酒?”
“一個朋友訂親。”
王笑說著,便在椅子上擠下來。
“討厭,你臭死了。”
“哪有……”
如此膩歪了好一會,唐芊芊便道:“你去將桌上的冊子拿來,我與你報賬。”
“不去。”
“早些報完賬,我們早些回榻上玩兒。”
“好呀。”王笑道。
賬本做得極為工整,王笑卻也懶得細看,聽著唐芊芊報了蜂窩煤前陣子的收益之類。
卻都是沒銀子進到個人口袋里,無非又是投到花生油的作坊上。
“做生意賺不到錢啊。”他嘆了一句。
接著又說京郊購地的進展,門頭溝煤礦、密云鐵礦的進度,與陸家合作的流程……
王笑聽著唐芊芊如數家珍,見她信手拈來的樣子,頗有些吃驚道:“你每日里操心這么多事?”
“嘁,有人當耍手掌柜,諸般事情交待一句人便不見了。人家不得操心么。”她故作委屈道。
王笑頗有些佩服。
“若是你們那邊,都是你這樣的人才,嘖嘖,不敢想。”
那邊卻是指的是反軍了。
唐芊芊輕輕一笑,道:“你以為像人家這樣厲害的有很多么?”
王笑便又是狠狠夸了她幾句。
唐芊芊道:“你昨天拿的那箱賬,若是想要人家幫你算,你求求人家,我許就幫你了。”
王笑卻是道:“不用,我讓纓兒在算。回頭若是需要,你替我核一遍好了。”
唐芊芊其實是忙不過來的,此時聽他一說,心中松了口氣,卻又很有些失落。
王笑卻是伸手撫了撫她的臉。
“你累不累?”他忽然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