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又道:“我還要修改楚律,再添一項商業法,此事盧公可有答復?”
康百萬有些猶豫起來,問道:“駙馬真要聽老大人的答復?”
“說吧。”
“老大人說……駙馬是在胡鬧,這樣的時局,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王笑聽了反而笑起來,道:“無妨,此事盧公可是當著旁人的面說的?”
康百萬愣了愣,道:“是。”
“駙馬勿怪,此事盧公盡力了。”康百萬解釋道:“盧公在內閣中與兩位閣老商議過,他們都認為此事不成。官不與民爭利,我楚朝開國以來,商稅皆是三十稅一,什么貴重商品稅、海關稅聞所未聞,要動的受益者也非等閑,必引得天下動蕩,危局雪上加霜。至于什么‘宏觀調控’更是無稽之談,官府如果調控糧價,只會反過來讓糧價漲得更高,就好比官鹽與私鹽……”
王笑灑然一笑,道:“這個一時半會也不好講明白,總之消息放出去了就好。”
康百萬又是有些愣住。
什么叫消息放出去了就好?這個駙馬行事東一榔頭西一棍,讓人看不懂,怕不是個傻子。
王笑抿了一口茶,看著窗外,低聲自語道:“我倒是想和你們打打商戰。可惜,我一手握著武力、一手握著楚律,既是裁判又是選手。那想必你們不會想跟我玩了吧?”
康百萬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心道這是小子腦子不正常,大白天和鬼說話。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別的事,康百萬起身離開茶樓。
接著,崔家糧鋪對面的康平糧鋪有伙計擺出個大牌子出來。
“一斗五錢……”有人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聲:“這比崔家糧鋪的價格還低?”
很快,購糧的百姓紛涌而至,錦衣衛加派人手來維護秩序。
混亂中,康平糧鋪的伙計喊道:“大伙不要急,我們康平糧鋪的家底大伙都知道。這后面的倉庫昨日剛運了……”
喊到這里,另一個伙計忽然道:“還不快閉嘴?不趁著如今多賣點,回頭還要降……”
“都閉嘴!”掌柜喝罵道。
聽了這些話,一個布衣男子便從隊伍中退出來,腳步飛快地穿過長街,進到賀家。
賀家大堂里,賀珧恭恭敬敬地站著,是在陪客。
座中人個個衣著華貴、氣度不凡,卻是各個勛貴府中的實權人物。
此時已有另一名探子正在回報消息:“我們在崔家的眼線聽了王笑與崔平的談話,已將對話默下來。”
說著,一封信報便在眾人手中傳閱起來。
“草船借箭?!”堂中時不時響起驚呼。
接著,那布衣男子便將在康平糧鋪聽到的消息說了。
堂中又是一陣接頭交耳。
賀珧朗聲道:“諸位貴人,王賊已然窮圖匕現。僅今日,我們便又探聽到他這些打算,那他背后又還藏有多少后招?”
“王笑意圖讓朝廷調控糧價,閣老們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康平糧鋪昨日又進了糧,整整三大倉。這足以熬到他修改完什么狗屁商業律法,到時他可就要向我們名正言順的‘草船借箭’了,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所謂居安思危,如今卻是危機迫在眉睫。文家、恭王府、憲國公府、東平侯府,還有真定大大小小的勛貴,種種前車之鑒,我們再不早做打算,抄家滅族的屠刀就要落下來了!”
他說到這里,面帶激忿,拱手高喊道:“鄙人懇請諸位貴人別再坐以待斃!我們……快逃吧!”
“鄭公如今奉皇孫鎮守南京,那里才是樂土……”
是夜,賀珧滔滔不絕,誓要說服京中勛貴,以將賀家的根基一起帶走。
而同時,康百萬布置人手守好三個大倉庫,以免讓人發現那一個個麻袋里,只有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