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侯爺!”
秦玄策手中長槍擲出,“噗”的一聲將那清兵釘入水中。
王笑兩步跑到船沿,一手拉住那少年的手,卻見對方已緩緩向水下沉去。
“撐住,另一只手給我!”
“我是……楚人……我不是奴才……”那少年并不伸手,而是用盡最后的力氣探出頭來。
“官爺……建奴入寇的時候……我把弟弟妹妹藏在米缸里……大名府蒲城縣……我弟弟妹妹在米缸里……找……”
王笑眼睛倏然發紅。
“你上來,我帶你回家。”
那少年并未再回應他,那只手也逐漸冰冷。
“你上來啊!我帶你回家找你弟弟妹妹……”
“侯爺,他死了,快退些吧,邊上危險。”白老虎道,提著刀提防著水面。
“快!來釘船了!”兵士們喊道。
秦玄策拉著王笑便往船里退。
王笑被他一拉,手一滑,那少年的身影浸入洪水,消失不見。
“大名府,蒲城縣。”王笑低聲念了一句。
秦玄策深深嘆了口氣:“你知道的,米缸這種地方藏人……”
“我知道。”
王笑深吸一口氣,將心中復雜的情緒壓下去,吩咐道:“釘好船,向南劃,去龍鼎山與耿正白匯合。”
“是……”
如果隨著太子河往上游看去,遼陽城東面便是廣袤的遼東山區。
戰國時,燕太子丹逃亡于此,故此河名太子河,發源于紅石礫子山,自東向西匯入渤海。
因南北冷暖氣團在此交綏,常發生暴雨,加之地形較陡,山洪發作時常來勢洶涌……
一直到后世,太子河上游相繼修建了葠窩水庫、觀音山水庫用于防洪、供水,太子河的洪澇災害才減少下來。而僅在葠窩水庫建成前的百年間,特大洪水便發生過八次,災害程度和次數為遼河流域之冠。
如今清王朝盤踞遼東,雖沒能力修筑大規模的水庫,但興修水利以安民生還是能做到的。
清朝便在太子河上游修筑了大堤,防不了七八月間的大暴雨,一場春汛還是防得了的……除非,有人將堤壩掘開。
決堤淹敵,自古皆要背負罵名。
秦朝大將王賁掘黃河水淹大梁城,致使魏國軍民死傷數十萬,為‘暴秦’之名添了一筆;
宋時奸臣杜充開決黃河大堤,企圖阻擋金兵。致使百姓被淹死數十萬,因流離失所和瘟疫而造成的死亡更是數倍,北宋時最為富饒繁華的兩淮地區毀于一旦;
及至楚朝,唐中元手下大將吳開茂掘開黃河大堤,水淹開封城,又是數十萬百姓身死,近千萬人無家可歸,淪為難民。吳開茂從此落得個‘吳閻王’的稱號……
王笑不懼罵名。
一場春汛下來,既不能依原計劃火燒遼陽,他便打算將火換成水。
正所謂,水火交融嘛。
出城加筑堤壩、再決堤放水,愿意接這差事的很多,王笑覺得耿正白行事穩當,于是就點了他。
耿正白在拿下遼陽的當夜便出了城,領著兩千人往東七十里,加筑提壩。
因擔心走露了風聲,他們也不敢帶勞力,全憑這兩千將士親手勞作。
開頭幾天都很順利,他們帶足了干糧,躲在山間筑堤,偶爾遇到建奴斥候便殺了。
但今日,遼陽戰事一起,濟爾哈朗擴大了斥候的探查范圍。愈來愈多的斥候失蹤,終于引來一支一千人的鑲白旗兵馬。
當時耿正白正領著一千人泡在水里準備決提,既未披甲也沒帶兵器,一陣箭雨下來,河面上一片血染,近千名兵士浮尸水上。
岸上留守的一千兵卒數日泡在水里,缺眠受凍,戰力本就是最低時,在清軍的突殺下登時死傷慘重……
“決堤!快!”
回應耿正白的,只有一聲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