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兄長,一手養大了自己,給了自己最大的權勢和榮耀。
卻也是這個兄長,一手搶走了父汗本要留給自己的汗位,下令讓自己的生母殉葬……
多爾袞一輩子也忘不了母親死時臉上那一行淚水。
八哥啊,你怎么能就這樣死了?你真應該……死在我的手上。知道嗎?無數次,我恨不得親手將你心挖出來,看看它為什么能臟到這個地步!
這一刻,對多爾袞而言,慟也是真、恨也是真,悲也是真、喜也是真。
他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整張臉都埋在地上,嘴角卻緩緩勾起一個冷笑。
你果然還是死了,死得太好了。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吧?從你生病以來,你就已經是大清的累贅了……
許久。
多爾袞終于完成了他的哀悼,站起身。
他心中已有一個堅定的認知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大清。
“王笑,我果然沒看錯你。替我氣死了八哥,你做的很好。現在,我終于可以殺掉你了。”多爾袞心道。
他看得非常清楚,他看得出關寧鐵騎的蛻變來自哪里。
而只要沒有了王笑,這只軍隊還是和從前一樣可以輕易被打敗……
“報。睿親王,王笑領小股兵馬試圖突破渾河防線,已被我軍擊潰,目前正在追擊。”
“報。王笑突然轉向,與秦成業合兵一處,轉進大東溝。”
多爾袞眼中泛起精光,下令道:“盯住他們,全力追擊。”
“喳。”
“報。有一股四千余人的楚騎趁我軍追擊王笑之時,趁亂突破渾河防線,向北去了。”
多爾袞聞言冷笑了一聲。
但他并不是皇太極,他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他完成入主中原的偉業。因此他不會把大清的國力無謂消耗,只為平復自己的憤怒。
至少在眼下,他首先要做的是穩定局勢。
“不必管他們,繼續追擊王笑、秦成業……”
朝陽從山坳間緩緩升起。
皇太極的尸體被運回盛京,而大清朝也翻開了新的一頁。
山林和昭陵的大火漸漸被撲滅,各旗大軍被重新安置。
被攪得許久未曾安生的大清境內也漸漸平靜下來。
戰爭終于暫時遠離的盛京。
城池內外所有人披麻帶孝,操持著皇帝的喪禮,準備迎接下一任君主。
只有在遼東群山之間,還有最后一小股的楚騎正在被圍追堵截……
四天后,多爾袞終于得到了最終的消息。
“報!我軍于興京城西三十里處的墳山腳下殲滅楚寇,秦成業已授首。”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多爾袞卻是皺了皺眉,問道:“王笑呢?”
“還在搜索亂軍尸體……”
又兩日后,多鐸歸來。
多爾袞再次問出心中的疑惑。
“王笑呢?”
多鐸擰著眉頭,應道:“還沒找到尸體……”
“怎么會沒找到?!”多爾袞拍案大怒。
別人都怕多爾袞,多鐸卻不怕,自顧自地沉吟道:“殲滅楚寇前我還看到過他,親手射了他一箭。當時楚寇已被層層包圍,他絕計逃不掉。”
“我要看到他的尸體!”多爾袞怒喝一聲,踱了兩步,又道:“說具體情況。”
“當時秦山河為先鋒,蔡家禎領兵包圍……秦山河親手斬了秦成業老匹夫,楚寇四下潰散,我便掩兵追殺,一個人都沒逃掉。”
“秦山河?他軍中你搜過沒有?”
“搜了,掘地三尺。”多鐸輕輕拍了拍大腿,緩緩道:“阿哥你信我,王笑必是死了。想必是尸體無法辨認而已……”
與次同時,興京城西三十里,墳山,清軍營地。
弒父殺子的秦山河正坐在角落里,用手緩緩擦拭著一個頭盔。
那頭盔下面空蕩蕩的。
卻仿佛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說著話。
“山河,答應為父一件事,殺了我……”
“快!殺了我!”
一刀斬下……
秦成業的頭顱落下,掉進一個巨大的深淵。
秦山河撲在深淵旁,凝目望去,只看得到無盡的黑暗……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