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刑部大牢。
王珰正躺在草席上看書。
他看的是一本繡榻野史,但因擔心被葛翁山老先生撞見,便拿了一本論語蓋在上面。
正看得津津有味,王寶忽然伸手拉了拉王珰。
“葛老頭快醒了。”
王珰嚇了一跳,連忙將手里的書塞在身下。
目光看去,卻見葛翁山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王珰也不敢再繼續看,問王寶道:“你看不看?”
王寶搖了搖頭。
王珰不由“咦”了一聲,低聲問道:“你現在竟對這些不感興趣?”
“你別煩我。”王寶斜了他一眼,盤腿坐在那,仰望著牢房上方小小的通風口,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王珰撇了撇嘴,從草席上爬起身,將手里的書往隔壁牢房一遞。
“老岑,書還你。”
岑兆賢接過書收進袖里,卻是倚著牢欄長嘆了一聲。
“嘆什么氣啊。”王珰便也坐過去,小聲安慰道:“不就是坐牢嗎?呆久了你就習慣了。”
“你不懂的。”岑兆賢嘆道:“從官員淪為階下囚,我不甘心啊。”
王珰好奇道:“你原來是個官?跟我說說唄,怎么進來的?”
“我何止是個官,我是吏部從五品員外郎。吏部,我不說你也知道,那是最好的衙門……我是豬油蒙了心,自己把自己害進來的。”
“哦?你犯了什么事?”
岑兆賢嘆道:“我什么也沒做,就是交友不慎,被一個傻子牽連了。你呢?”
“我?”王珰也不由長嘆一聲,道:“我勾結反賊唄。”
岑兆賢一張臉便僵在那里。
“勾……勾結反賊?你你……你不用被殺頭嗎?”
“不用啊,我大哥說了,蹲個一年他就帶我出去。”
岑兆賢又是一愣:“你勾結反賊只關一年?我什么都沒干,卻要關二十年?不對,你大哥?你大哥又是誰?”
王珰轉頭瞥了對方一眼。
他不打算交底,便道:“我大哥啊,綠林人稱鐵豹子,擅使一根狼牙大棒……”
岑兆賢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心中思量良久,頃刻便明白過來這個小少年竟是綠林豪強,被朝廷捉了卻不敢殺。至于他大哥鐵豹子,必是和他約好明年要來劫獄救人……
這般想著,岑兆賢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四下一看,壓低聲音便對王珰輕聲道:“王兄弟,你是綠林中人嗎?”
“嗯……那也算是吧。”
果然如此,岑兆賢暗暗一咬牙,心中便有了計較。
“鄙人一向仰慕綠林豪杰,如今與你相見極是投緣。不如,我們拜個把子吧?”
岑兆賢說著,臉上滿是希冀。
這次便換成王珰愣了一下,錯愕道:“拜把子?”
岑兆賢擔心他不肯,往袖子里一掏卻發現自己沒有銀子,便將那本繡榻野史又遞過去。
“送與賢弟了。”
王珰收了人家的書,一時便有些猶豫起來。
岑兆賢卻是已向天窗拜倒,抱拳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與王珰兄弟義結金蘭,結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岑大哥,你別這樣啊。”王珰連忙喊道。
“賢弟可答應我了?”
“哎喲,這種事……”
王珰頗有些為難,目光便看向王寶,示意他幫忙解圍。
王寶卻只是面帶譏諷地看著他們。
呵,兩個蠢貨。
下一刻,鋃鐺聲響起,卻見兩個獄卒又押了一個犯人進來。
岑兆賢轉頭一看,登時只覺氣血翻騰。
“羅德元!好你個狗食,我弄死你!來,有本事你來我這間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