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城,鰲頭磯。
十里人家兩岸分,層樓高棟入青云,官船賈舶紛紛過,擊鼓鳴鑼處處聞。
會通河在靠近運河附近分為兩支,從南北兩處流入運河,形成一片中洲。東南紈綺,西北裘褐,皆聚于此。中洲之上還有一座石壩,其狀如鰲頭,兩支運河上的四處河閘像鰲的兩對足,廣濟橋在鰲頭磯后面像其尾,又有臨清書法大家為鰲頭磯題字“獨占”二字,賦予“獨占鰲頭”的野心和意境。
這正是‘鰲磯凝秀’之景。
不遠處一間青樓便借著凝秀之意,取名為秀香閣。論規模與名氣,秀香閣并不如對面的另一座青樓凝脂樓,但也沒有差很多。
此時秀香閣上的一間屋子之中,花爺站在窗邊,凝視著遠處的景色。鈔關、橋頭、停泊的船只……臨清城也不復以往的熱鬧。運河停了、反賊攻城,又還有多少生意?
“臨清幫這群蠢貨,投奔根本不懂生意的反賊,還能成什么氣候。”花爺心想道,目光又落回對面的凝脂樓。
不多時,有人敲門。
“這位爺,奴家替你選了個姑娘……”
“進來吧。”
進來的是個姿色尚可的青樓女子,才款款進了屋掩上門。一枚銀子便隨手拋過來。
“閉上嘴,乖乖坐好,敢出聲,老子做了你。”
那青樓女子在這臨清城哪樣的人沒見過,收了銀子將那一臉笑容斂好,在床邊安安靜靜坐下來。
花爺也不看她,自從牡丹死后,他已經很多年沒再涉足這種煙花之地了。當年食髓知味的習慣竟是說戒也就戒掉了。
過了一會,遠處有一群瑞軍遠遠而來,將長街清道,又把對面凝脂樓中的所有客人都驅散出去。
不多時,街上安靜下來,一百余精兵護送著一輛馬車緩緩進了凝香樓,接著,那些老營精兵層層將凝脂樓圍著,守衛得密不透風。
直到傍晚,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子被人從凝香樓上丟了下來,撲通一聲落在運河里,水花濺起、落下,便沒了聲息。
花爺瞇了瞇眼,忽聽身后那名青樓女子緩緩說道:“那是鎮南軍吳將軍吧?聽說他要是嫌人伺候得不好,事后便這般將人殺掉……”
花爺轉過頭,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站起身,正站在自己身后看著窗外。
“這位爺是來盯吳將軍的?”
“不好好呆著,你想死?”
“奴家是個命苦的,死了也就死了,打什么緊?”那女子悠然笑道,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媚眼如絲。
花爺手放在袖子中,握著一把匕首,緩緩走向她。
“爺今日殺了奴家,也就與那位吳將軍是同路貨色了。”
她說著,臉上的笑容越發嫵媚,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凄苦來。
一瞬間,花爺又想到了牡丹。
這青樓中各式各樣的女人都有,有的是自甘下賤,有的是被逼無奈。他并不了解所有人,但知道當年牡丹的凄苦。他為其在身上刺了牡丹花,為其殺人落獄,流落江湖……回頭想來,并不后悔。
今日,又見這這樣的眼神。
他皺了皺眉,惡狠狠道:“今日之事不可對旁人說,不然老子剁爛了你!老子的匕首歹毒得很!”
“奴家不怕被爺剁爛,但也不會對別人說,奴家盼著爺除掉吳通那樣的男人……”
花爺出了秀香閣,小心翼翼地繞了好幾圈,確實身后沒有人跟著自己,才一路進到一條偏僻的巷子當中。
走到這里,他忽然有些后悔起來。
“應該把那個女人殺掉的。”心里如此想著。
他敲了敲一間院中,有人開門,他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巷子中毫無動靜。他這才又出來,從巷尾繞到另一條巷子,回了真正的據點。
“沒尾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