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樓。
“王公子請、蔡將軍請……”
隨著這一通喚,一群衣冠楚楚者登上黃樓,各自入座。
不多時,酒菜上來。
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笑道:“王公子,虢國公有東坡轉世之稱,那這黃樓其實與國公爺也頗有淵源。正是東坡先生所筑。宋熙寧十年,蘇東坡來徐州任知府,當時黃河決口,東坡先生奮不顧身,就住城墻上的棚子里,指揮軍民筑堤護城……洪水退后,便在這徐州筑此高樓,謂之土能勝水。”
蔡悟真坐在那,既不動筷子也不舉酒,只將手按在劍柄上,又是冷冷掃視了一圈。
王珠斜瞥了蔡悟真一眼,見他居然比自己還要冷漠,王珠也只好換上一幅商賈待客的神情,執杯飲了一口,張口吟道:“惟黃樓之瑰瑋兮,冠雉堞之左方。挾光晷以橫出兮,千云氣而上征……徐州黃樓,我亦早有耳聞。”
“不錯不錯,秦少游這篇黃樓賦更是頌贊了蘇東坡功績。但老夫還是更喜歡小蘇那篇,故吾將與子吊古人之既逝,閔河決于疇昔,知變化之無在,付杯酒以終日,哈哈,且與諸君,付杯酒以終日。”
說話的老者名官司馬壽,乃是徐戶大族。一身白衣看似樸素,但微光中能看到上面勾勒的紋路精細。
他說著話,拿起酒杯敬了王珠一下,仰頭飲下,舉手投足間盡是灑脫。
座中人紛紛撫掌笑應,一派其樂融融,詠談間暢敘幽情之貌。
過了一會,舞姬登樓起舞,氣氛愈發融洽。
一名舞姬腳下一轉,舞姿翩纖當中便到王珠身邊,細紗舞帶繞在王珠身上,半裹的胳膊便要摟上來。
鍋頭哼了一聲,很是不解風情地便將手一格,擋在那舞姬前面。
王珠放下酒杯,淡淡笑了一笑,道:“我是生意人,不擅憑古詠嘆、賦詩作文。不如還是來談談生意吧?”m
場面稍稍一靜。
司馬壽拍了拍手掌,歌舞停下來。
“王公子想怎么談?”
“我來之前,舍弟曾說過,這徐州城不是關明的,也不是鄭元化的,更不是舍弟能占下來的。說到底,它屬于你們這些江南大族。運河上的來來往往的船只、堆積如山的鹽布茶鐵、滿城的商鋪……整個徐州的繁華都掌握在你們手上。當然,我們也能把你們殺干凈了,搶空了……”
話到這里,座中眾人臉色一沉。
王珠繼續道:“但沒有意義。沒了你們,就算拿下這個徐州,也只是一個空城。取了你們擁有的財富,也只是殺雞取卵。接下來鎮揚州、南京、蘇州、杭州……所有人都會反對我們,得不嘗失。所以,想來想去,我們還是合作為好。”
“王公子說得是。”司馬壽緩緩道:“我們大家伙也都是不想打仗的,兩位殿下都是先帝血脈,何苦要打起來呢?但朝廷的事,又哪是我等這些草民說得算的?”
“司馬先生不必過謙,你們后面連著半個朝廷的官。”王珠道:“這江南的大小政事,有幾樁是你們插手不了的?但我得說一句,讓關明鎮守徐州,你們虧了。”
你們想要什么,我很清楚。眼下這世道不太平,以前是倭寇,后來是流寇,接著天下大亂了,往后唐逆或者建奴都可能打到徐州來。你們想要有武將護著這地方,讓你們繼續榮華富貴,過這醉生夢死的日子。但可惜,你們遇人不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