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濟南百姓對此事記憶深刻,極擔心重蹈覆轍……
淳寧的意思很簡單,自己又不懂兵事,沒必要指手畫腳。她能做的就是顧好后方,盡力把德州所需的物資人力運送過去。
最初收到這樣的公文,她還會讓左明靜回復一句,如今全都只是畫個叉叉。
壓力自然也大,每天都有臣子到齊王周衍面前死諫,周衍被他們逼得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除了濟南的壓力,駐在平原縣負責軍紀的羅德元還多次請奏,認為虢國公不在,齊王該親自北上督軍。
雙方你來我往,羅德元以一己之力,通過公文與濟南官員吵得不可開交,周衍只覺心力俱疲。
當周衍不知道的是,淳寧已替他扛下了大部分重擔……
公文如雪花般一片片進了知事院又一片片送出去。
忽然,左明靜忽然眉頭一皺,拿起手上一封公文跑到淳寧面前。
“殿下,你看,鄭隆勖已收復了開封……”
淳寧并不驚訝,事先她已收到了錦衣衛的秘報,這部分公文她都是自己處理的,江南兵馬從整兵到攻打開封的細節她都知道,早就篤定了瑞朝沒有要守著河南的意思。
“不僅是收復了開封,江北四鎮也在蠢蠢欲動。”淳寧緩緩問道:“明靜覺得,他們是想和建奴一起吞并山東呢?還是只是在等建奴南下時要自保?”
“上個月,南京那位陛下詔告天下,說是齊王與虢國公守土有功,封賞了一些食邑。一點錢糧不費就把這大義的名頭占了大半,天下人皆稱他是中興之主。他們若敢攻山東,該得不償失才是。”
“倘若鄭元化是想以助我們抵御建奴的名義駐兵山東又如何?”
“打回去。”左明靜道。
她臉上的線條柔美,語態卻是堅決果斷。
“若不打回去,一旦讓江北四鎮進入山東,請神容易送神難。只要我們有堅決打回去的態度,他們必不敢繼續進兵。北邊正打著仗呢,這時候南邊要是交戰起來,毀的是那位‘中興之主’的大義名頭。但我們若有一絲猶豫,鄭元化必定捉住機會侵蝕山東利益。”
“明靜之見,勝于廟堂之上諸多老臣。”淳寧不急不緩,倒是說起一樁小事來,“前日,還有人獻計,讓衍弟以大義之名挾迫南京支援些糧草過來。衍弟稱贊這計精妙,卻不想想鄭元化老奸巨滑,豈是那么好拔毛的?只怕我們一開口,來的不是糧草,而是江南的兵馬。”
這種話左明靜不敢答,卻也能感到淳寧的壓力。
若是齊王真要貪那一點利益在鄭元化面前弄斧,稍有不慎,整個山東都要腹背受敵……
“我打算增兵濟寧、兗州兩地,苦于沒有兵馬,明靜可有良策?”
左明靜想了想,答道:“可暫停萊州等地的各工廠,編民伍為軍,以講武堂學子為基層將官。”
講武堂的成年學子都已經被抽派到德州了,如果說的卻是要把年歲尚小的也派出去,那這批人戰力恐怕也不是不高。
因此左明靜又補了一句,道:“殿下放心,只要我們擺出堅決的態度,江北四鎮定不敢北上。”
淳寧本就在斟酌這事,聞言沉吟起來。
“我擔心的是,北面的戰事不知還要打多久,若是軍械不足……”
她心中嘆息了一口氣,這一戰要是再打下去,山東怕是也撐不住了。
“殿下!”正在此時,甘棠急匆匆跑進來,“殿下,前方信報回來,國公爺已經回山東了,正從濱州海岸趕回德州……”
動靜驚動了隔壁屋中的纓兒和錢朵朵,淳寧眉頭一松,心頭的壓力登時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