嶧縣一戰殺到天亮,押解俘虜又花費了大半天。
“報國公,已清點完畢,此戰投降叛軍一萬一千六百七十三人,宋行柏業已拿下,俘虜其家丁四百三十一人……”
王笑聽過稟報,又向身邊的人問道:“從濟南調的官員到了嗎?”
“幾位大人派了快來前來報信,道是今天可到。”
“那就等等他們吧。”
王笑說著,下馬向降兵中走去。目光所見,這些徐鎮官兵一個個面黃饑瘦、雙目無神。都著一臉麻木地抱著頭蹲在地上,倒也老實聽話。
他走到一個降兵面前,問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手抱在腦后,抬頭怯怯看了王笑一眼,喃喃道:“小的……小的林七,徐州城外林莊村人。”
王笑道:“你敢來攻我山東,想過后果嗎?”
“國公,小的冤枉啊!”
那名叫林七的徐鎮兵卒被嚇得手足無措。
“小的也不想來打仗啊,小的就不是軍戶……前年徐州加征兵役,我大哥被帶到山東戰死了,我阿娘哭瞎了眼,最后也沒有撫恤銀子,村正只說以后不用我家再服兵役,但小的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年還是被押到營里……”
林七說著,自己也大哭了起來。
“從軍之后我就是每天給將軍們耕田,說好的餉銀卻不發。我自家的田地也沒人種,可還得交賦稅,今年又加了兩次練餉和剿餉。我家中只剩下我養著阿娘,我阿娘瞎了眼也不能下地,肯定交不上稅,如今只怕已經餓死了……”
“國公爺,小的真沒想來打山東……嗚,小的只想能回家看一眼,我阿娘……我怕她餓死在床上也沒人收斂遺骸啊……”
這林七口齒不清,說的也是亂七八糟,但周圍不少降兵們聽了紛紛慟哭起來,紛紛求饒、訴苦不停。
“國公爺,小的沒殺過人啊。小的也不是軍戶,入伍以后都是在給宋將軍修宅子啊……”
“小的是山東金鄉人啊,是被掠到徐州的,饒小的一命吧……”
王笑身后的親衛見場景有些亂,忙拔刀大喝道:“都蹲好!手抱頭,不許亂動!”
降兵們連忙繼續蹲好,一個個紅著眼望向王笑,神情仿佛是搖尾乞憐的小狗。
王笑聽了一會,回到戰臺上,讓人把降兵都押到臺下,又吩咐去把宋行柏提來。
不多時,渾身浴血的花爺押著宋行柏過來。
花爺也是受了不少傷,走上戰臺前啐了一口,道:“國公,這老小子的家丁倒也有些戰力,末將好不容易才拿下他。”
宋行柏梗著脖子,瞄了王笑一會,竟有些硬氣,道:“虢國公說好請本將赴宴,居然趁夜偷襲,卑鄙。”
“哦?不然呢?我不偷襲,你覺得正面交鋒能打得過我?”
宋行柏昂然道:“我有勇士三千,戰力不輸你的兵士。如果堂堂正正交鋒,未必會輸你。”
“是嗎?”
宋行柏對上這樣隨意的話句,微微一愣。
他倒不是真硬氣,只是想表現出一些英雄氣來,再把底牌擺出來,看看王笑會不會招降他。
此時看王笑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心里也漸漸沒底,不敢再那么昂然,放緩語氣,態度也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