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嵐山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老實了許多。
大概也是明白,要是自己再鬧下去,馮弘山肯定會丟下自己。
他上了馬車,隨著關明的中軍一路狂奔,終于在天黑前到達了黃河北岸。
留在河邊的浮橋、物資早已被繞道偷襲的楚軍焚燒。好在那一萬人直逼徐州沒有留在北岸。
關明心里再急,也得讓兵卒休息一晚,明天再造橋渡河。
一場狂奔,柳嵐山的行李都沒帶,白嫩的臉上還留著一道紅印。
“公子,老仆找了些傷藥,給你抹上吧。”
“關明、馮弘山竟敢如此對待我!等回了南京……”
恨恨說到這里,柳嵐山閉上了嘴。
回了南京,又能奈這些軍閥如何呢?
這次北伐,本來是要淮安總兵童元緯也來的。童元緯跪著聽圣旨,裝作不喜那些文縐縐的話,聽到一半,攘袂掀案,大罵使者:“滾,馬上滾,老子聽不懂這詔書!”
南京那邊只能當這事沒發生過。
不僅江北四鎮如此,武昌的孟世威、浙江的岑安國、福建的鄭芝龍……個個都是跋扈自雄。
亂世一臨,軍閥借著國難之際各自盤算尾大不掉,朝廷只能一味姑息遷就。不然怎么辦?逼反了一個就是天大的禍端。
柳嵐山知道,自己還真奈何不了關明。
轉念一想,關明還是不錯的,肯聽調令北上、逃難了還能帶上自己。
心中的屈辱和氣憤倒也消減了不少,諷嘲當然還是要諷嘲的。
“呵,唐太宗以三千五百人擊潰竇建德十萬大軍。我本是不信,認為舊唐書語焉不詳,除了‘太宗親率步騎三千五百人趣武牢’之外再無會記述,如今看來,倒也不是不可能。”
文縐縐地鋪墊了這一句,柳嵐山任老仆上藥,開始痛罵關明。
“王笑遠遠比不了唐太宗,如此看來,關明比竇建德之萬一都不如,實云泥之別,爛泥!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污也!”
……
罵了好一會,柳嵐山才閉上嘴歇一歇,心里權衡著接下來怎么辦。
今天有一件事他本想和馮弘山說,但馮弘山不聽。
前面就是黃河了,王笑敢在臺兒莊運河沖擊大軍,到了這里難道還能停手不成?
徐州還有一萬叛軍,關明若敢渡河,被前后夾擊,必敗無疑……
柳嵐山一凜,道:“走,我們離開關明軍中。休再被這蠢材連累。”
老仆一驚,問道:“眼下還能往哪走?”
“先往西走,到商丘避一避,等戰事過去了再回南京,今夜就動身!”
“今夜就動身?”
“不錯,關明永遠比我認為的還要蠢一些,此地不可久留……”
想到就做,柳嵐山帶著老仆連夜離開大營,目光看去,不少逃兵到處奔走,被關明的家丁斬殺,營中一片大亂。
“我要去商丘調援兵來。”
柳嵐山出示了令牌,順利離開,眼見關明治軍如此混亂不堪,只覺更加憤怒也更加悲傷。
他從在馬車中握緊了拳,心中明白,徐州要丟了,南京屏障四去其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