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指黃河上游,道:“我在謀一事,欲使國公入主中樞,罷四鎮驕兵,薄賦輕民。只要事成,黃河南北不再有割據。到時,方某愿跟在陳大人身后,不叫一聲苦不叫一聲累,你我同心協力,興水利、修民田,還蒼生安樂……陳兄,你可愿助我再勸一勸國公?”
陳京輔嚅了嚅嘴,道:“若能如此,自然是好的……”
他其實是仰慕、推崇復社這幾個公子的,比起像老農一樣的自己,對方光彩照人,渾身都散發著才華橫溢之感。
眼看陳京輔動心,陳貞慧也勸道:“不僅是徐州。黃河為禍,沿岸的百姓全都太苦了,你我腳下的淤泥里還埋葬著多少白骨?但只在徐州修修補補,陳兄怎忍心別處的百姓任河水肆虐?”
“若能如你們所言,我自然拋了性命也要幫你們。”陳京輔想了想,忽然道:“但昨夜,國公讓我轉告密之一句話……”
王珰得了給陳京輔提供治河經費的命令,反而是松了口氣。
無它,抄查的銀子太多,看著也麻煩、搬也麻煩,能花出去才好。
他整理了一下賬本,只等陳京輔來討錢子,左等右等卻不見人來。
“這個陳京輔,要多少銀子先和我打聲招呼啊,我好安排……”
周衍則是又扮成個下吏跟著王珰身邊,心里有些擔心。
今天,姐夫竟是連自己也不見了,一直悶在書房和蘇明軒、小柴禾議事……
“你說,南面那幾個書生,不會真能說動姐夫吧?”周衍向王珰問道。
“不可能。”王珰隨口應了一句,盯著手上端著一個瓷瓶,喃喃道:“這個關明,不會是又搶的假貨吧,這唐三彩……我怎么看都像是贗品。”
周衍問道:“為什么不可能?”
“打個比方,有個大戶人家讓我休了妻子,去他家當女婿,我去嗎?這有什么好想的。”
王珰放下瓷瓶,攤開一幅卷軸,皺眉道:“書畫我不太懂,幫我看看這是米芾的真跡嗎?”
“假的。”
“唉……假的最麻煩,還要我一件件再核對一遍,免得下面人把真的報成假的自己貪了。”王珰抱怨道:“這關明的東西都是一箱一箱搶來的,真的貨色多,假的貨色也多。”
說著,他氣極敗壞地又罵了一句。
“狗軍閥,搶東西一點品味也沒有,還要麻煩我來給他鑒定……眼睛都花了。”
周衍和王珰呆了一會,莫名安心不少,問道:“你怎么這么懂古玩?”
“以前偷我爹的東西去賣,在古玩店里一呆就是一天,聽老先生講可有意思了……對了,那誰,陳京輔還來不來了?我一會還要去平興伯府呢。”
“回王主事話,陳大人出城了。”
“嘖,走吧走吧,我去找他……”
王珰帶著一眾官吏才走到大街上,只見一匹快馬從城南奔來,當街疾馳。
“快避開!”
這邊一團呼喝,那邊駿馬累極,突然悲鳴一聲,轟然摔在地上。
馬上的騎士在街上滑出老遠,磨了大片血肉,卻是站起身直接就向府衙方向跑去。
周衍注目望去,心中猜測是出了什么樣的事,接著他被王珰輕輕拉了一下。
“殿下。”
“嗯?你知道是什么消息嗎?”
“不是。”王珰輕聲道:“你看那邊,那個小女子被嚇哭了,樣子好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