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府。
“怎么賣的?”
書畫鋪子里,伙計目光瞥去,見那俊俏的小哥要買的是一本春宮,也不做聲,比劃了個三個手指。
秦玄策丟下兩錢銀子,笑吟吟地把圖譜收進袖子里。
他又上街繞了一圈,買了些胭脂水粉和新奇的玩樣,手里拿著個波浪鼓,晃晃悠悠往所走去。
才進門,只見羊倌坐在桌上,正在吃菜。
“你倒是乖覺,知道擺好酒菜送我。”
“吃吧,特意到前面味香樓點的,給你踐行。”羊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小子真是乖覺,自己跑回濟南。”
“眼下河北諸城都收復了,那兩萬建奴俘虜也安頓妥當。我還留這臨清做什么,我又不是文官。”秦玄策笑吟吟夾了一筷子,道:“我家娘子懷胎三月我就出來打仗,現如今娃都出來了,我總該回去看看。”
“有娃好啊。”羊倌道,“我也想回去生一個。”
“你家那兩個……能生嗎?”
“竇氏這個年紀,生個頭胎怕是不行了。瑪璪以前生過,還是能生的,嘿,她那身子骨,再擠個娃兒輕輕松松。關鍵是老子這仗打了這么久,也要得空回去生才行。”
“她這年紀……”秦玄策搖了搖頭,微帶著鄙夷道:“你娶個年輕點的生啊。”
“你不懂。”羊倌微醺,砸巴著嘴,笑嘻嘻道:“老子就喜歡她們到了這年紀,有那股子虎狼之氣,尤其是瑪璪,老子跟她在一塊,覺得自己就是一匹草原上的小馬匹,被她駕馭著……”
秦玄策哈哈大笑,拿起撥浪鼓“咚咚咚”搖了幾下。
“想家了啊。”羊倌伸手把撥浪鼓摁下來。
“誒,你也快回去了,現在戰事都告一段落,等笑哥兒派個人來坐鎮河北……不是……你還我啊。”
秦玄策才說到一半,轉頭一看,羊倌竟是趁著剛才這一下,把自己袖子里的圖譜給順走了。
“看一眼又不會怎么樣,你都要回去了,這留給老子……”
下一刻,只聽“嘭”的一聲,一個親衛撞進門來。
“將軍!濟南急信,王大人請你們速到府衙議事!”
南京。
廳堂中,坐在上首的當朝首輔沈保捧著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之后感慨了一句。
“鄭元化留下的弊政啊。”
他操著一口標準流暢的金陵雅言。
六朝以來,金陵雅言被視作古中原雅言的正統嫡傳,楚朝遷都燕京之后又影響了北方方言進而形成了楚朝官話。
雖然互相都聽得懂,但時人更推崇的還是清雅流暢、抑揚頓錯的金陵雅言,沈保也是以自己這副腔調為傲。
廳中坐著幾個心腹,其中最受沈保器重的是一個名叫曾同禎的中年文士。
“鄭元化確實短視。”曾同禎開口說道:“王笑便像一只猛虎,猛虎需有籠,用時放它出去咬人,不用時得關起來。若先帝在,便是王笑的籠。鄭元化當時不能及時出兵護送先帝來南京,這才造成如今猛虎脫籠的局面。現在回頭看來,足可見鄭元化何其不智!”
尤先生附和道:“幸而首輔大人高瞻遠睹,請王笑來南京,這便是引猛虎入籠的第一步。”
“眼下時局,北有外虜,西有內寇,南方各鎮武將皆不堪用,唯有用王笑,可驅虎吞狼,掃平憂患。臺兒一戰,二千破五萬,足以證明此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