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最后無非又是“牝雞司晨、陰盛陽衰,自古皆不詳之兆啊殿下!”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怎么叫人不煩?
周衍也不知是該煩屬官,還是煩皇姊及她那些女官,甚至是煩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自然也明白,眼下這亂世中皇姊想多做點事,也是為了自己好。
那些不停私下進言的屬官也處理了一批又一批之后,他忽然發現……很多事,明白道理是沒用的。
這權力潭中,人心詭譎如水,水不停淹沒上來,人溺在其中被無數藤蔓綁著,掙也掙不出。
只有岸上的人指著溺水者笑話“這個傻子怎么就不懂游上來。”
當年自己是岸上的人,指責皇父昏聵,認為自己繼位必能振興天下……
一時思緒萬千,周衍再回過神,只見秦小竺沒了平日的笑模樣,語速飛快地說起正事來。
“王笑醒了,他讓我來轉告殿下幾句話……”
“秦將軍請說。”
“眼下他重傷,殿下也擺明了身份,徐州兵力又空虛,關明、童元緯之輩很可能會趁機來打,我們能不跑,要拖到拿下開封,或是遷走山東百姓……”
“這么大的動作,接下來慢慢也就瞞不住鄭元化了,只好以王笑和殿下為餌,讓鄭元化認為自己有吞并山東的機會。但殿下放心,徐州防務給我,我一定守住徐州,至少保證殿下安然無恙……”
秦小竺又道:“我說話直,殿下你可別怪我,這么說啊……徐州如何守,我都是有數的,反正我來守,名義上歸殿下你節制。打完仗,功勞名望都歸殿下……”
周衍抿著嘴差點不知怎么回答。
你說話直,可這也太直了……
他知道秦小竺說的確實是正理,他沒打過仗,也沒想過要插手軍務。
但總之,本是送功勞的一件事,經她一說,讓人平添幾分郁悶。
“秦將軍放手施為便是。”
秦小竺點點頭,又道:“王笑還說了,殿下現在正需要這份戰功和名望。等黃河那邊的事情一完,我們要給鄭黨一個耳刮子瞧瞧!或許殿下你就在徐州登基,讓他知道何謂天下正統……”
周衍一愣,驚道:“在徐州登基?徐州……”
“具體的他也沒細說,關明的府第殿下先別拆了,修繕一下作為行宮。”秦小竺又道:“王笑要我告訴殿下,不必憂慮太多,殿下只需親民善政,其余諸事他已布置妥當。殿下可以準備一下登基事宜……”
周衍依舊有些驚愕。
不等他反應過來,秦小竺又道:“最后還有一事,王笑說左明靜做事向來周全,最知道分寸,有她在徐州拾遺補缺,對殿下也是好事。”
周衍點點頭。
他原本對知事院感觀不算好,但這兩日觀左明靜行事,一方面井井有條,另一方面不越權、不逾矩,絲毫未給別人“齊王不能獨當一面”的印象。
“請秦將軍轉告姐夫,他說的本王都明白,讓他安心療傷便是。”
秦小竺想了想,確定王笑要交代的意思都說清楚了,拱了拱手道:“我還要回去照顧王笑、準備防務……末將告退。”
虧了得她最后還知道說一句“告退”,倒也不算全無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