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父皇常說,天下文官皆可殺!
周衍愈想愈恨。
但思來想去,終究是不能拿張端怎么樣。
一則對方什么罪過都沒犯;二則自己也不能沒有容人之量;三則,拿什么去處置人家呢?錦衣衛又不在自己手上……
張端肯定也是知道這點,才敢明白張膽跑來坑我。
這么一想,周衍更氣。
他閉上眼,順氣順了好久,最后只想到三國時魯肅勸孫權的話。
“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車,從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乎?”
年少時自以為懂得這道理,但現在細細思量,才更深刻體會到為人君者是何等的孤獨……
“人活著誰不是為自己呢?你這輩子都為別人活,何時能為自己活?”
左明靜不由又想到這次見王笑,對方最后說的這話句。
當時有人來稟奏關明攻城之事,但王笑也不甚在意,只是點了點頭,其后自己告退,他留下這一句話。
對此,左明靜是有些不忿的。
入知事院、來徐州,哪樁哪件我不是為自己活?
她不是喜歡爭論的人,也不與王笑辯解,心中更在意的卻是別的事。
“大人,這是你要的文書。”有人進了廳中,把一份公文放下,左明靜一抬頭,見到董小宛走了進來。
左明靜點點頭,道:“本想把你母親接來,但如今徐州起了戰事,便先等戰事過了再接,你看可好?”
“勞大人費心了,小宛深謝大人。”
董小宛有些疑惑,關明數萬大軍來犯,外面風聲鶴唳,但看左大人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她不是多嘴的人,也不問,安安靜靜站在那等著左明靜翻閱文書。
過了一會,左明靜看過,道:“你做得不錯。”
她似有些恍惚,忽又問道:“小宛家中母親久病,可知這一帶有什么名醫?”
“徐州這一帶小宛不知。但蘇州那邊最有名的便是吳又可老先生,他最擅長治疫癥,前些年鼠疫橫行,江浙這一帶許多人都是得吳老救治才活下來,為此他還著了一本《瘟疫論》,與北邊宋文華先生齊名,都算是如今天下最知名的名醫……”
左明靜沉吟道:“擅治疫癥么……若是要擅治內經的名醫呢?”
“若論治內經,吳中名醫當屬李士材先生,據說吳地曾有一位名醫自己患了脾泄之癥多年不得好,李老見過他后,只指導了他了一句話,那名醫醍醐灌頂,這才治好了自己的病證。”
左明靜欣喜道:“小宛可識得李先生?”
董小宛搖了搖頭,道:“李老是官宦世家,并不開堂坐診,只遇到稀奇古怪的病癥才出手,輕易請不到。我因家母之事也曾想請他施手,但亦請不動他。”
“無妨,你且把李先生地址寫下。”
待董小宛提筆寫下,左明靜拿紙條就快步到外間,向人低聲吩咐道:“交給裴鎮撫,讓他速派人到蘇州把這位李先生請來。”
董小宛目光看去,只覺左明靜少有如此急切之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
這兩天的相處之中,董小宛已對左明靜既有親近也有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