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是知書達禮的人,詩畫、書法方面的愛好也相同,為人和善、并非初見時那樣威嚴,這里便多了一份親近。
董小宛才情卓絕,在這方面除了柳如是、她甚少有仰止之人,最近卻發現左明靜造詣亦是不俗。而與自己這些人不同之處在于,對方出身高官之家,不愿多顯擺才情,反而還多了一份端重大氣。加上她對自己有恩,讓她不得不敬佩。
這樣一個人,卻是剛嫁出去、丈夫過世了,董小宛心想“許是上天亦覺得世間少有男兒能與之相配”。
也不知左大人是想尋醫給誰看病?
她心中正在疑惑,便聽左明靜溫柔笑道:“我家妹妹明心從小就有心疾,如今雖調養得當,總還是讓人不放心,于是想尋個名醫……對了,等李先生來了,亦可為令堂診治。”
“小宛深謝大人厚愛。”
董小宛思量著,從小就有的心疾,何至于到今天才急起來?但不論左明靜的說辭是真或假,她行事確是周全,自己還當好好學著才是……
說完這件私事,左明靜又向董小宛問起了另一樁小事。
“我讓徐州城內各大鄉紳把家中家丁派出來、幫忙運輸軍需,有幾家答應了?”
“稟大人,這兩天……還未有人答應,俱是推托家中沒有人手。”
左明靜意料之中地點點頭,道:“拿我的名帖,邀請他們兩天后到府衙赴宴,商議明年的山東海貿的采買與商稅之事。”
“是。”董小宛又問:“既是設宴,酒食以何種規格備置?”
“不必配備酒食了,想必不會有多少人來。”
左明靜說完,又向董小宛解釋道:“這些鄉紳久在徐州,對關明熟悉,認為關明就算打下徐州也就是像以前一樣過,他們不會誠心助我們守城。而我的目的,在于借這次戰事,挑出其中聽話的人,給與嘉賞。如此,待到這一戰結束,徐州鄉紳就會明白,聽話才會有好處,朝廷的威信方能重新建立起來。明白嗎?”
董小宛知道左明靜不必向自己解釋,最后添這番話,無非還是在教導自己,于是行禮應道:“謝大人教誨。”
等她從公房退出去,不由心道看來左大人對徐州一戰極有信心呢……
次日,關明對徐州城發動了攻勢。
按理而言,徐州是自己的老地盤,現在被人占了,他本該全力進攻,不留余力。
但關明考慮的卻遠遠不止這么簡單。
這些日子他能在宿遷立足,又不是因為童元緯心地善良愿意接納他,而是因為他還有一半家丁,童元緯也不想跟他打起來。
要是把這些家丁都拼光了,徐州又打不下,關明才是真的無立足之地。
因此,剛開始攻城,他依舊是以裹脅來的新兵沖鋒。
一天下來,關明觀察攻勢,隱隱感到事有不對。
徐州城堅壁清野,很可能是預感到自己要來打。但既然如此,王笑為什么還不提前把齊王送走?
還有,當時王笑招降了近三萬人,放這些人卸甲歸田不假,但一有戰事,其實是可以隨時把這些人召集回來的,為什么不做?
兩種解釋,一種是王笑重傷昏迷過去,不能理事,另一種就是這事是一個圈套,就是在吸引自己過來的。
關明不得不小心,打算只有在確認了情況之后再決定是不是把底牌打出去。
童元緯卻巴不得早點把他趕出淮安地界,不停派人催促關明加緊攻城。
關明對童元緯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根本不予理會,每每破口大罵。
“放他娘的屁,老子與王笑打過一仗,已經是兩攻俱傷。他童元緯兵力充足,躲在老子后頭,還不是想趁我和王笑拼個你死我活、他好漁翁得利。老子去他娘的!”
從城頭下來,秦小竺第一件事就是跑回來找王笑匯報。
她對關明這種人頗為不屑,認為對方根本不像是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