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因果報信嗎?”王笑在心中問自己。
“我入遼東殺擄女真百姓,后來有了薊鎮之屠;我氣死了皇太極,后來父皇也被孟九氣死;我水淹遼陽,現在,黃河也要淹沒山東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不對。”他搖了搖頭,又心想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這不是我的報應,我太高看自己了。這是但凡有人開了頭作惡,總有人趕上來爭相效仿,我用什么手段對付別人,別人便用什么手段對付我……”
“我們這些政客斗來斗去,所有的惡果、所有的破家之禍卻都是平頭小老百姓承受,蒼天你有公平可言?”
他抬頭望去,天黑得如同幕布,深沉無言。
唯有黃河水聲在黑夜中作響。
人說黃河百害,但害人的究竟是黃河還是人?
王賁水灌大梁、朱溫三決黃河敵李克用、社充決河阻金兵……哪怕再往后,還有委員長開扒花園口阻日軍,“不要婦人之仁。”
不要婦人之仁……
水淹遼陽的自己,又與這些人有何區別?
王笑一步一步踏進黃河,奮力睜開眼,凝視著深沉黑夜,努力想看清點什么。
最開始,自己也不是什么國公,就是一個最普通的平頭小百姓不是嗎?
“王笑,你在干什么?”秦小竺沖上來緊緊抱住他,聲音里已帶了哭腔。
“我想看看自己的深淺……”
這一個夜里,開封城內,有人摔在地上,像是再沒爬起來。
而徐州城北,有人立在黃河之中,像是在任天地淬練。
……
時至天明。
王笑低下頭看著褪到膝蓋的河水,喃喃自語了一聲。
“河水降了啊……”
下了雨,水卻降了。
上游的黃河已掉頭去了別的地方……
徐州的小雨漸漸變大。
北城外,越來越多的人聚在一起注目看向黃河。
“那是國公和秦將軍啊,他們在做什么?”
“怎么還不去把國公拉回來?”
“不讓人靠近啊……”
張端耳畔聽著這些的低聲議論,穿過人群,一路踩著泥濘,走到王笑身后。
“國公,這水勢小了……是黃河決口了?”
王笑背著身,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