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材眼一瞪,心中登時忽有了一個念頭。
皇恩浩蕩吶!擁立之功的最后一點機會,竟是這樣被自己趕上了?
王笑揮了揮手,送走了李士材。
眼下治理黃河要人、發展工商要人、擴建軍隊要人……等拿下河南,那千里荒地,耕田興農還要人。
今天當是開了個頭,從江南搶一個人口過來……好吧,杯水車薪……
左明靜全盤考慮了之后,先是傳信回濟南奏稟淳寧,請一份山東最反對固河的官員名單;又安排下屬去了解各個徐淮官員情況;自己則開始翻閱河南各縣地志……
把魯蘇豫三地官員互調之事說來簡單,安排起來卻甚是繁瑣,堪比一次小規模的京察。
這樣的重務壓在左明靜身上,眼下又是人手不足,她也感到吃力。
但她是適合做這些的,心細、又有耐心,再想到自己能給王笑分擔壓力,也不覺得幸苦。
這夜左明靜一直在燭火下坐到夜半,卻是秋田優子過來,送了些吃食。
秋田優子說是秦小竺近日編整俘虜、訓練新軍本就辛苦,好不容易回了府,又要勸王笑歇、還又要勸左明靜歇,豈不操心?
末了,她又道:“剛才我過來時,國公特意說事情不急,左大人慢慢來的吶。”
左明靜這才合上手中的《潁川志縣》點頭應下……
等洗漱之后,她方才有空拿出那只羅襪來,心中還覺得羞惱。
他也太不像話了……
她捏著它默默想著心事,忽然感到微有些困惑。
往日都是用的桂花香粉,這只為何卻隱隱有艾草的氣味?
攤開一看,左明靜柳眉微蹙,又有些著惱起來。
手中這只襪子這么大,分明便是王笑自己的,他最不喜蟲咬,公主殿下每次都要囑托婢子把他的衣物拿艾草熏過……
“你若是再這般,我就真走了。”
想著要拿這句話再警告他一次,左明靜卻也知道他大概會怎么回應。
“咦,我什么都沒做啊,不是你自己跑過來把我的襪子搶走的嗎?”
無賴。
她有心一走了之,思慮之后又覺得他眼下心情本就不好,自己要走了難免又會分他的心。
還是等他自己慢慢放下為好,他總歸是要放下的。
左明靜,不要再給他期望了,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啊……
她坐在榻邊想著這些,指尖一緊,忽又感覺到什么。
那襪子里卻是藏著一張紙的。
紙上的字削減了許多筆劃,但卻能讓人看得懂,這是他特有的寫法,他向來是這樣懶懶的。雖從未嚴令要求過別人也這樣寫,但如今不少官員也開始學著他寫的簡筆……
他的書法又進益了許多,但平時他多愛用行書,筋筆行云流水,這次卻用的小楷,一筆一劃格外用心……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墻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后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左明靜捏著紙上的小詩,整個人愣在那里。
這詩……竟是寫給自己的嗎?
銀漢紅墻入望遙……彼此雖只有一墻之隔,卻如銀河一般遙遙不可及。
為誰風露立中宵……他說在黃河邊想了一夜,既想到了天下興亡,卻又想到了自己……
三五年時三五月……那年初見,年方十五,恰適中秋節前……
良久,左明靜把手中的箋紙翻開,卻見背面還寫著一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