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抬起頭來,露出和善的笑容,又問道:“壯士家中有田嗎?”
“有三十畝,俺小舅子可以種。”
“好,壯士戶籍哪里?尊姓大名?”
“晁黑腚……”
……
“切記,晁大哥入營可領五兩銀子安家費,前半年月餉二兩、鹽二斤,若遇克扣,找軍法官說,但軍紀萬不敢違……”
兩人聊了一會,方延年給晁黑腚登記了,又仔細交待了何時入營等事項,卻是從屜中拿出兩顆糖果交在晁黑腚手上。
“晁大哥往后當建功立業……這兩顆糖帶回去給家里妻兒嘗嘗,稍解不舍之情。對了,這大寨村是在縣城西南四十里?往后晁大哥若有家書,我可以給你送去……”
“俺們的村子可遠哩。”
“沒關系,我們這些吏員多往鄉間走走,這世道就能多好一點……”
晁黑腚聽著這些,只是愣頭愣腦地點點頭。
這話,以前劉大人也是常說的……
等他站起身,捧著糖走了幾步,轉頭看去,見方延年已在給下一個人登記。
不知為何,晃黑腚只覺得方延年給人的感覺與劉文十分相像。
他傻愣愣站了許久,眼前方延年的模樣終于在他眼里與劉文重合起來。
他把手放進懷中,把兩顆糖和那一串銅錢放在了一起……
這天夜里,京城西南,涿州,石亭鎮外的一間破廟中,一群流民正聚在一起。
“別生火……讓建奴逮到了,捉我們投充哩……”
低喝聲響起,破廟中幾聲響之后又安靜下來。
一名小女孩低聲問道:“爹爹,什么叫投充啊?”
一個中年書生低聲道:“投充便是漢人以奴隸的身份投入建虜旗下種地……可笑建虜如此奴役壓榨百姓,卻還假以‘為貧民衣食開生路’為名,這些奴隸處境悲慘,紛紛逃亡,又稱為‘逃人’……”
他說到這里,在破廟中環視了一眼,道:“逃人要是被捉了,鞭一百,歸還原主;隱匿者正法,家產沒收;左鄰右舍,各鞭一百,流放邊遠……”
小女孩嚇了一跳,聲音壓得更低,問道:“那他們要是被捉到了,爹爹也要被鞭一百嗎?”
中年書生又看了看廟中幾個逃人,道:“他們若是被捉到了,爹爹是要被正法的。”
他妻子一驚,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輕喚道:“相公,這……”
一家三口說到這里,逃人中的一名男子拱了拱手,道:“兄臺莫怪,我們在這破廟歇上一夜,天不亮就走,絕不連累兄臺。”
中年書生道:“若怕你們連累,我就不放你們進來了。”
“是,謝兄臺大恩!”
中年書生問道:“你們想去哪里?”
“我們聽說山東治下安定,想要去投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