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布木布泰合作的話,勉強還有機會,只要行事再隱秘一點。
現如今這樣,放棄潼關天險殺出來,與取死何異?
也罷,不知死活的廢物,送送他……
“我不是陛下。”坐在對面的年輕人忽然開口道,他還是一副畏縮的樣子,眼神卻帶著興奮。
“我是假的啊,狗奴。”
罵了一句之話,年輕人似感到巨大的快意,眼神漸漸瘋狂,忽然撲起來去扼多爾袞的脖子。
“我殺了你……”
“嘭”的一聲響,沒等多爾袞動手,一名侍衛一腳把年輕人踹在地上。
“你想騙本王?”多爾袞坐在那動都沒動一下,道:“你就是周衍。”
“你就是個蠢貨……哈哈哈……”
年輕人狂笑起來,這陣子裝成周衍讓他感到有些壓抑,此時忽然釋放開來,整個人都顯得躁動,不停在侍衛的腳下掙扎著。
“狗奴,你當年入塞,在望都縣荊莊村的血債,今日該償了!”
他狂吼著,嘴里的話越說越快,最后各種污言穢語也喊出來。
多爾袞卻只是很平靜地打斷他的話。
“本王不記得什么望都縣荊莊村了。”
年輕人滯愣了一下,涌起巨大的憤怒,臉色也因憤火而變得通紅。
“不記得”三個字讓他感受到極強烈的羞辱與藐視,仿佛自己在多爾袞眼中連一只螻蟻也不如。
他想要再罵些什么。
然而多爾袞已向侍衛丟了一個眼神。
這個人確實不是周衍,沒用了。
侍衛利落的提刀,割斷了年輕人的喉嚨。
那年輕人眼中生機盡去……他知道自己原本還是有活命的機會,只要繼續扮成皇帝,如今楚軍等夠破營,未必不能救出他……
但他不怕死,他更愿意把恐懼帶給多爾袞。于是在斷死的關頭,他還是死死地瞪眼,努力張嘴說些什么。
喉頭里血泡往外冒,“咯咯”的聲音有些駭人。
多爾袞卻聽得出來,這個年輕人想說的是“血債血償,就在今夜……”
“愚蠢。”多爾袞冷笑了一聲,揮揮手讓人把尸體拖出去。
他反而更疑惑了,這是一個假皇帝,但為何楚軍要配合著演?有什么意義呢?
“為了把那些人都釣上鉤。這一戰,我們不僅要擊敗多爾袞,還要把朝廷里那些被布木布泰控制的人都引出來,一個一個翦除掉。這比打敗多爾袞還重要,只有杜絕了內部的投降主義,我們的將士們才能一往無前。
記住,以斗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倘若前方的將士浴血殺敵,后方的高官顯貴們卻一心想要談判、想要和談,那這樣的朝廷,與茍且偷安的南宋有何異?
我們要表明一個態度我們舍身救亡,非是為誰人一家之天下。為的是什么?往大了說是民族公義,往小了說是保護你們自己的家園。唯有家國利益與你們每個人的利益相同,這樣的家國才值得你們舍生忘死。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我們不是來給某個高官顯貴門閥士族掙富貴的!我們面對敵人,面對膽敢拖后腿的人該是什么樣的態度?
‘憑卻長江管不到,河洛腥膻無際。正好長驅,不須反顧,尋取中流誓。小兒破賊,勢成寧問強對!’”
……
蔡悟真腦中不斷回憶著王笑說的這些話。
他父親的面容再次在腦海中模糊起來。
“門戶私計”何等貼切的四個字?
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這門戶私計,他付出的是怎樣的代價……
又帶著些不屑、又帶著些悲涼,他把腦海中父親的樣貌徹底揮散,眼神愈發變得堅毅而狠厲。
他已然沖進了多爾袞的營帳,渾身散發著必勝的決心。
對面火光大亮,蔡悟真忍不住大聲喊道:“將士們,你們為何而戰?”
楚軍紛紛應喝。
“為天下公理,為父母妻兒。”
“好兒郎!”蔡悟真長矛一指,又喝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