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向維敏銳地感受到,李直對王笑的態度恭敬中,還帶著非常濃烈的感激之情。
陛下身邊的人,不管心里是何立場,明面上就如此親近晉王,似乎不妥……
“起來吧。”王笑道,“我們來看看陛下。”
“是。”李直站起身,走過去緩緩推開了殿門,側身往旁邊一站,并沒有隨著他們進去的意思……
南苑行宮久無人住,殿內沒什么人氣,透著幽深之感。
夏向維隨在王笑身后穿過帷幕,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殿內很黑,連燭火也沒點,也沒有宮人伺候,幾縷陽光從殿門外灑進來,他瞇著眼看去,見到有一人正穿著皇袍坐在御榻上,似在打坐。
但越走越近,夏向維驚訝的發現,那御榻上的‘陛下’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具披著龍袍的木雕。
“這……陛下不在南苑行宮嗎?”他疑惑地問了一句。
卻見王笑對著那木雕行了一禮,鄭重道:“臣見過陛下……謝陛下。”
他平時見周衍都沒這么有禮數。
“老師,陛下……呢?”
“嗯?”王笑臉上泛起敷衍的疑惑笑容,反問道:“陛下不就在這里嗎?”
“……”
夏向維只覺他的笑容透著股滲人的意味,不自覺退了一步,喃喃道:“可這……這……老師,你正做什么?是陛下不見了?”
王笑又重復道:“陛下不就在這里嗎?你休得在御前失儀。”
夏向維感到有些茫然,看了一眼御榻上的木雕,又轉頭看向已經被關起來的殿門。
“老師,這里只有我們二人,你何不告訴學生陛下去了哪里?”
“你記住。”王笑的語氣有些慵懶,但不容置喙,又告誡道:“陛下就在這里。”
御榻上的木雕寶相莊嚴。
它是出自興州黃村的木雕名家黃師傅之手,這位黃師傅是方圓五里有名的木匠,擅雕菩薩。
這樽木雕本來都快要成為菩薩了,但就在昨天,有幾個錦衣衛急急忙忙到了黃師傅家中把它買下,稍做修飾,它便成了……大楚皇帝周衍。
它如今就靜靜地坐在南苑行宮內,目含慈悲地看著王笑,看他引見了一個又一個香客……不,臣子來謁見自己……
“臣,錦衣衛指揮使柴青禾,見過陛下。”
小柴禾在御榻前對著木雕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禮,也沒聽到有人回答,他自己又說了一句“謝陛下”,然后直起身來。
他轉頭看向王笑,稟匯道:“晉王,卑職查過了,陛下是四天前……”
王笑道:“周先生。”
“是,周先生在四天前逃離隊伍,先是向西走,到了淶水縣之后轉道南下,他腿腳不方便,走得并不快,目前應該在曲陽縣附近,卑職的人已經尋到了他留下的蹤跡……”
“曲陽縣?是胡敬事等人在帶著周先生逃?”
“是。”
“可笑。”王笑輕呵了一聲,沉吟道:“他安全嗎?”
“隊伍中應該有高手在保護……”
小柴禾說罷,等了好一會,不見王笑繼續吩咐,不由又道:“晉王放心,卑職一定將周先生帶回來。”
“你親自去,替我問一問他,所謂君無戲言,他做了選擇,這么快就要反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