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二十歲,掌握著大楚前進的方向,二十年后,有些老頑固死得差不多了,這世上會有很多很多的年輕人,不分士庶、不分貧富,都是在我的治理和教育下長大,他們有自己的見識,懂科學,不迷信。
嗯,要是二十年不夠,沒關系,四十年……
這世間的庶民有二萬萬、三萬萬,但現在你們卻看不到他們、聽不到他們,以為天下只有你們主宰。因為他們還不會開口說話,不會提筆寫字。
但沒關系,四十年后,你們就能看到他們了,他們會是我新的力量。
四十年真的很漫長吧?我也只能等著,在這之前,我那些舊有的力量也會等著,他們看著龍椅上這塊木頭,心想,晉王有一天會取代它。
你們這些更舊的力量,也會看著龍椅上的這塊木頭,抱著僥幸,心想,晉王還沒取代它,再等一等。
這塊木頭,是你們這些封建者自己心里的符。它鎮著你們,你們就這么看著它、看著它,眼里只有它,看不到外面的人世間已經天翻地覆。然后,等到浪潮蓋過來,你們已經沉淪到底了。”
王笑說到這里,抬了抬手,像是讓周翰亙平身。
他又道:“這是我的秘密,連我的妻子們,我都不曾完全告訴她們。連我的心腹們也沒有一個人知道。
更別提滿朝文武了,他們不能知道,我需要讓他們猜,抱著這樣或那樣的希望。他們還會恐懼我,心懷忐忑地追隨我,否則,他們會扼殺了我。明白嗎?
只有你一個人完完全全知道這個秘密啊,要是我放過你,他們就會扼殺我啊,懂了嗎周翰亙……哦,你是叫周翰亙吧?”
周翰亙:“……”
他聽不懂,更不知如何回答,只感到巨大的殺意壓了下來。
王笑道:“是你說的,我要殺你就要給你一個解釋,所以我解釋給你聽了。你聽了你就必須死。然后你又后悔了,沒有這個道理。”
“我……我不想死啊!”
“晚了。”
“晉王,晉王……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我口風很嚴的……你什么都沒說過,我什么都不知道……饒了我吧。”
周翰亙再次大哭起來。
王笑看著他,眼神有些悲憫。
在他眼里,周翰亙不是什么王爺,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忘記自己的血脈職責,卻也留戀生命,勇敢與怯懦在其身上交替,內心有掙扎。
“很抱歉,我盡力了,當眾勸了你一次、私下又勸了你一次。但你自己說的,要為大楚社稷殉葬。我沒辦法跟著你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的,來,站起來。”
“不……我不起來……晉王,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死了……”
“別鬧。再鼓起勇氣來,你可以的。就當作是……你無功無德,享盡了這個天下萬民的伏食绱饗,到了償還的時候……”
漫長的等候后,百官終于等皇帝祭祀完太廟。
但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汝莊王周翰亙因為沖撞了歷代先帝,陛下下令將其拖到午門外延杖。
一開始,周翰亙被塞著嘴,但延杖過程中,他竟是吐出了嘴里的布,放聲大罵。
“王笑賊臣篡楚,罪孽滔天,眾怨神怒,惡復誅臻!王笑……”
叫罵聲遠遠傳來,在金瓦紅墻的宮城中回蕩。百官如沒聽到一般,紛紛低頭著不說話。
那邊皇帝還在祭祀社稷壇,一名排在隊伍末端的官員忍不住轉頭往午門外看去,心肝一顫。
那兩根帶血的延杖卻還一下一下地抬起,又落在那肥胖的身軀上……
好一會,有侍衛穿過百官的隊列,走到社稷前,高聲稟報道:“陛下,汝莊王沒能挨住延杖,薨了。”
社稷壇內,王笑的聲音響起。
“陛下知道了,拖下去吧,不要耽誤了祭祀大禮……”
百官噤若寒蟬。
已經沒有人記得王笑調走兩百多名頑固官員出京、兩次給周翰亙機會的仁慈了。
堂堂宗室王爵,如死豬一樣被拖到午門前活活杖斃,還是‘沖撞太廟’的大罪,想說話的人也必須在心里估量一下自己夠不夠資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