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權柄再高,王家平常也不會安排太多的護衛,關鍵也沒必要,這是在京城,各司多的是兵力,有什么事隨時可以趕過去。
但今天那些縉紳煽動了上千人到王家去,就算這些烏合之眾不敢強攻,難保王家的防御不出漏洞,偏偏王珍還傳話過來讓錦衣衛不必過去……
結果,小柴禾帶著擔憂等了兩個時辰,消息傳來,王家被南楚細作襲擊、王大公子受傷……
“完了完了,又是我們錦衣衛出了岔子,又是我們……現在好了,連大公子都受傷了……”
崔老三低聲嘟囔道:“頭兒,這咋就又能怪到我們頭上?我們才剛剛收復京城一個月,那些南楚細作都在京城呆了兩年了。而且,是大公子自己交代的,錦衣衛不要出動……
現在治下的地方忽然大了這么多,本來京城時局就還沒穩定,一個月,上哪去找那么多人手控制京城?偏偏又趕上變法,晉王也不在京城……要卑職說,這罪責該怪在經改司頭上。”
“你現在懂得跟我說?”小柴禾走到崔老三面前,瞪著他,道:“回頭晉王回來了,你到晉王面前和那些文官辯一辯,把這罪名安到那些文官頭上?你要是辯贏了,這指揮使我讓給你當好不好?!”
崔老三委委屈屈地低下頭,應道:“可是,大公子自己說的,他說這事是因為他最近閉關讀書,不了解情況、有些托大了,又因大夫人又有孕在身跑得不快他才受傷的,不怪別人……”
“你怎么跟了我這么多年還這么笨?”小柴禾道:“大公子為什么這么說?還不是知道回頭必然要有人彈劾我們,他這才主動攬責。我們呢?連讓大公子安心讀書一段時間都做不到嗎?”
他一通罵完,崔老三頭埋得更低。
小柴禾火也發了,知道拿下屬撒氣也與事無補,放緩了語氣道:“算了,這事也不怪你,是我統御無方……”
下一刻,一個番子快步進到大堂。
“指揮使,查出來了,那個南楚細作的首領叫馬伯和……”
這個名字一入耳,小柴禾一愣,轉頭看向崔老三,剛剛柔和下來的目光反而更加不善。
老子讓你去查,你怎么查的?!
崔老三也是愣了一下,忙不迭跪在地上請罪。
“頭兒,這事全是卑職的錯!全是卑職的錯!卑職這就去找到這小子……”
刑部。
今天魏幾悅早早就來到衙門,把手里的案子一樁樁地處理好。
他依舊很仔細,還很鄭重。
等到最后,他從屜中又拿出了那份馬輝打死奴婢案的卷宗。
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魏幾悅提起筆,在宗卷上寫了一段話,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上面。
他坐在輪椅上,看著桌案上的這些東西,回想起這輩子一幕幕往事……
通過官選考試、治理冠縣、架空縣令、被調往大同抗虜……然后,歸化城的炮火轟然炸開,炸斷了他的一雙腿。
當時,有火一樣的熱忱……
接著,他又想到自己曾拍著輪椅,向余從容喊道:“我與你這士族,道不同不相為謀。”
然而轉瞬之間,自己卻與那些士族站到了一起?
……
公房里安安靜靜的,良久,“嘭”地一聲響,崔老三踹開門沖了進來。
“魏幾悅!你他娘的騙我?!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
崔老三話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目光看去,只見地上掉著一個瓷瓶,魏幾悅坐在那,臉色發灰,雙手低垂……已經服毒身亡了。
“你他娘的。”崔老三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