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朝講‘士農工商’,向來不齒于商賈趨利,朝堂上多的是讀孔孟之學的士人,絕不會認同這個生意。”
“老夫知道,老夫這不是偷偷的賣嗎?”
“瞞不住的,一旦揭破我們在做這等買賣,有可能就會被有心人用來打擊三弟的名聲威望。”
王珍說著,又沉吟起來,道:“據我說知,那些蕃邦則不同,一則不太講禮儀仁義,二則他們那邊商人地位極高,甚至可以主導國事。
就連百姓也不同,蕃邦百姓多為雇工、奴隸。不像我們大楚,自有田地的耕農多。
自耕農守著幾畝田地自給自足,海貿有再大的利益也與他們無關,加上我們數千年的儒家傳承,百姓也知道仁治,他們想要的是一個‘仁君’,而不是‘暴君’。
父親說三弟是假仁假義,真也好,假也好,他現在需要保持這份仁義……”
王珍說到這里,仿佛自己也明白了許多,喃喃道:“我不知道三弟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怎么想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作為晉王、世主,他只能反對這個生意……對啊,我們是禮儀之邦,怎么能做這種生意呢……”
王康還是沒聽明白。
他都不知道大兒子這個書呆子為什么又在那里自言自語。
“蠢材,我們禮儀之邦不做這生意,那些蠻夷卻還在做。你想想那些金礦、那些良田,被人搶光了啊!”
王珍喃喃道:“我知道……”
王康來回踱了幾步,又道:“我就是站在老三的位置上想的……我是這么想的啊,你看那個新大陸,憑什么是別人的?你說老三是世主,那他不該為我們楚朝把那些好東西都拿回來嗎?不用那些野人干活,難道要用自己人干活嗎?”
王珍道:“我知道父親說的有道理,但我們泱泱大國,吃相不能那么難看……”
“人家狼吞虎咽,你慢慢吃?你慢慢吃?”
王康拍了拍額頭,嘆道:“蒼天,老夫怎么就生出兩個這么蠢的兒子?!
唉,你們兩個沒打理過家里的生意,屁都不懂還要瞎指使,要是老二在家,一定會懂其中的道理……”
公主府后面又依著之前在山東的布局建了一個知事院。
王笑過來的時候正見左明靜和唐芊芊坐在那核驗文書。
他擠到兩人之間坐下,道:“孔興燮不夠聰明,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干脆把他打發到海外去……明靜幫我再篩選一批更聰明的官員出來。”
“好。”
左明靜應了一聲,更顯溫婉。
唐芊芊則是問道:“江南還未平定,笑郎為何現在就如此關心海外之事?”
“平定江南也就這一兩年了。”王笑道:“江南的問題不是戰爭能解決的,更棘手之處在于利益,而海貿是增加國庫收入、轉移國內矛盾的重要一環,也是一個穩定江南的籌碼。
還有,現在這場大航海的浪潮我們如果不參與進去,兩三百年后,隨著白銀的大量貶值、西方國家有了足夠的黃金儲備,就會對我們整個經濟造成巨大的沖擊,那就是一場極深重的災難。”
唐芊芊問道:“什么意思?”
“簡單來說,白銀是我們楚朝的本位貨幣,從國庫到士紳、再到百姓,都喜歡藏銀子。但現在西方資本都在瘋狂地掠奪黃金白銀。
其中這些白銀通過貿易,早晚都會流入我們楚朝,這叫貿易順差。
但順差不一定好,比如,現在我們的白銀已經開始貶值了。而且,隨著大航海的進行,白銀還會不斷激增。
西方的資本國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已經開始儲備黃金,等他們擁有了足夠多的黃金儲備,廢除銀本位,轉而使用金本位。那么,我們的白銀就會迅速貶值,經濟崩潰,我們這些喜歡藏銀子的地主老爺和老百姓的財富……就等于被他們擄掠一空。
這是資本的本性,它會不眠不休地擄掠世間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