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再和我爹來往,滾。”
侯恂沒想到自己姿態都放得這么低了,這女人還一點面子不給,再次惱怒起來。
但多年的宦海沉浮給了他極好的涵養,終究還是拱了拱手,應道:“是,下官告退了……”
他一路由侍衛領著出了晉王府。
然后,直起腰板。
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但今日終于了結了與晉王身邊這個小人的恩怨。
總之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這楚朝終于有自己這士大夫的一席之地了……
侯恂這般想著,臉上的惱怒之色盡去,換上一副鐵面無私的表情,重新展現出了一代清廉高官的氣勢……
那邊顧橫波站在回廊上,只覺十分得意。
她仰起頭,微攤著手,踮起弓足又轉了幾個圈,不由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就是晉王的威風啊,倚仗著他,那些往日里看不起自己這些人、高高在上肆意踐踏自己這些人的士紳權貴也只能乖乖低頭……
然而笑著笑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又收了回去,慢慢浮起有些哀傷的情緒。
“好沒意思啊。”
她心里嘆著,轉頭向大堂上看去,忽然發現哪怕已經能借他的威風了,心里還是空落落的,原來,自己想要的是王笑這個人……
在姚啟圣彈劾了賀琬的三天之后,原南京戶部尚書、如今北楚都察右僉都御史侯恂也彈劾了賀琬,要求重懲賀琬之罪。
侯恂不同于姚啟圣那種小官,素來有名望,此事一出,滿朝皆驚。
一開始,朝臣們還心有顧忌,心想賀琬這事受益的可是晉王一黨,怎么敢彈劾晉王一黨呢?
然而他們又觀望了兩天,發現晉王只是把侯恂的折子留中不發。
越來越多的官員敏銳地把握到了其中的微妙,紛紛上書要求嚴懲賀琬……
可王笑的反應還是很奇怪,把所有關于這些事的折奏都留中。
很快,白義章率先反擊,上奏折請封王康為郡王。
至此,一場朝堂之爭拉開序幕。
有不少官員認為看不透晉王的心思,明哲保身,轉而埋頭推行新政,避開這場紛爭。
又有不少官員認為,誰能猜透晉王的心思,誰就能青云直上,一股腦地扎進這場朝爭。
于是北楚朝堂上形成了奇怪的氛圍,一方面是新政已經推行下去,許多務實的官員都在忙著新政之事;
另一方面,朝堂上關于賀琬販買黑奴是擅自作主還是正常貿易、王康是否該受牽連之事爭論不休。
爭論越來越激烈,就連許多士紳的目光也從新政上轉移到海貿之事上來。
各種議論甚囂塵上。
什么“海貿是巨利,以王家、賀家為首的那些國商就是圖貪海貿巨利,已對田地不感興趣”之類的……
這邊才聽說“賀琬販運黑奴往新大陸開采金銀”,那邊又聽說“賀琬是被蕃商騙了,金銀都是被蕃商挖走了……”
很快就有士紳反應過來,請族中為官者上書彈劾賀琬與王康,認為應該罷免王康在官營貿易商行的職位。
更聰明的則認為應該封王康為郡王,并不再管理官營外貿商行。
緊接著,又是姚啟賢上書,認為官營外貿商行應該只保留煙草、礦業等生意,其它的生意可放開給民間商行,并籌建關稅衙門進行管理。
很快,有人發現朝廷正在招募大量的儒士,似乎要有出海的大動作。
一個個議題應接不暇……
大家本來都對海外蠻夷不感興趣,但不管是要彈劾賀琬,還是要維護晉王一黨的利益,都必須對海外之事有所了解。
于是往日里只懂“佛郎機”的官員漸漸也能談論幾句“荷蘭英國西班牙,歐洲非洲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