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眼看時機到了,高聲喊道:“賀琬無視朝廷法度,擅自苛剝奴隸,上下貪賄,狂心益悖,合該重罰,以儆效尤!”
“請陛下重懲賀琬,以儆效尤!”
一群群臣子跪了下去。
賀琬低著頭,也跪倒在地。
終于,帷幔之后,有人開口道:“賀琬,陛下問你是否知罪?”
是王笑的聲音。
賀琬應道:“臣知罪。”
“既然如此……”
王笑聲音頗為隨意,他說著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問陛下的意見。
大殿中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摒息以待。
就在這一邊隨意、一邊鄭重的氣氛中,王笑開口道:“賀琬越權謀私,但念其昔日功勛,免其死罪,罷總督天下水師軍務、琉球總兵、討洋大將軍、海貿平章事之職,削威遠侯封號,貶為天津衛百戶……欽旨。”
“臣,謝……陛下厚恩。”
賀琬抬起雙手,解下頭上的官帽放在一邊,重重磕了個頭。
他努力想從王笑的聲音里聽出一點什么,想知道王笑是不是對自己很失望,但王笑的聲音很平淡,他什么都聽不出。
這讓賀琬感到不安,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王笑又道:“退朝,余下之事,待未時再開朝商議……”
諸臣行禮恭送皇帝。
侯恂低著頭,瞥見那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被人從帷幔中抬了出去,晉王也走下御階,徑直穿過百官,從正門離開大殿。
陛下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啊。
侯恂心里想著,很快卻涌起一陣狂喜。
這次,對賀琬的處置比他想像中要重得多……
而他侯恂,作為扳倒水師總督的領軍人物,勢必一戰成名,在朝堂上站穩了腳根。
這一刻,皇帝在他身前乘著御輦轉向乾清門,晉王在他身后走向文昭閣,而侯恂已經知道誰才是能決定命運的那個人……
呵,晉王一黨?可笑你們這些人到如今還自詡為晉王一黨?如今晉王雖無天子之名、已有天子之實,他豈能與你們結黨?
晉王已是世主,這天下誰人不是他的臣屬?就只有你們是他的心腹?老夫就不能是他的心腹嗎?
但凡忠心為國之人皆是晉王心腹,一群蠢材連這都看不清楚,還以功勛自居、飛揚跋扈,你們不貶職誰貶職?
賀琬緩緩向宮門外走去。
他已經摘掉了冠帽、脫掉了袞袍,只穿著一身單衣。
他這些年發福得厲害,加上長年出海造成的關節炎、風濕病使他走起路來顯得格外吃力。
其他人都腳步匆匆,因為他們休息之后還要再回來繼續朝會,唯賀琬走得很慢……
他一次又一次轉過頭向文昭閣的方向看去,希望看到王笑派人來召他過去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