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腳步聲響起,是馬叔睦又過來了。
這小子一天到晚不去衙門,蹲在家里擺譜。
“你別勸我,我是你爹,你別勸。只要十一天,只要再等十一天……”
“父親你清醒一點吧。”
“閉嘴!我就是不想清醒!”
馬叔睦無奈,卻是道:“孩兒探到一個消息。”
他湊過去,在馬超然耳邊低聲道:“應思節這個老王八,表面上說著要誓死一戰,背地里已經在準備把陛下帶走了……”
馬超然猛得回過頭,眼神瞬間恢復清明,臉色從失魂落魄轉為勃然大怒。
“你說什么?!”
“我們再不下手,陛下就落在人家手上了……”
五馬渡。
渡口在南京城北、長江邊上。
相傳西晉末年,八王之亂后,瑯琊王、彭城王、西陽王、汝南王、南頓王這五位王渡江至此,其中,瑯琊王司馬睿所乘坐騎化龍飛去,成為其稱帝前的吉兆,時人歌謠有云“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故此處稱五馬渡。
衛雍文拜別天子,火急火燎出了城,好不容易調動了大軍,正準備渡過長江、馳援滁州,忽有一隊騎兵從南京城趕了出來。
“衛督師!”
“何事?”衛雍文急問道:“是一應軍器錢糧已準備妥當?”
“政事堂急令,鐵冊軍不必赴滁,速回南京聽調!”
衛雍文愣了愣,腦子里嗡嗡作響。
“請衛督師喚黃總兵接令……”
“閣臺們是什么意思?長江以北不要了不成?”
“這末將就不知了,請黃總兵來接令。”
衛雍文叱道:“接令接令!一日三令,上午要援揚州,下午要援滁州,現在又要守南京。到底是前線更急還是南京更急?朝廷還有沒有章法?!”
“請督師恕罪,末將只是奉令行事……”
衛雍文也不知再說什么好,頹然揮了揮手,轉身向五馬渡走去。
這日下起了雨,原本被派出增援的五萬鐵冊軍又掉頭返回駐地,只有衛雍文帶著三萬雜兵冒著雨、連夜渡過長江。
夜里,江面上小船來回,士卒們穿著濕漉漉的衣裳抱著胳膊縮在船上發抖。
而南京城內,馬超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最后還是披上衣服起來。
他憂心忡忡地穿過走廊,走到了做法事的靈閣前。
“下雨了,會不會影響這場法事?”
“王笑這妖孽命硬,感知到貧僧要取他的命……馬相放心,貧僧可以鎮住他,不過,這靈閣內還要再添一些供品……”
遠處,馬叔睦站在閣樓上看著這一幕,眼神有些落寞。
有美人走到窗前,環住他的腰。
“二郎又不陪人家,站這里看什么?”
“沒看什么。”馬叔睦回過頭,捏住她的下巴,道:“你真的很美,服伺我也服伺得很好。”
那美人眼中浮起一抹嬌媚,很快,卻又變為痛苦。
“二郎,痛……松手……”
馬叔睦沒有松手,緊緊掐著她的脖子,道:“可惜我要離開南京了,不能帶上你,今生,我們緣份已盡……”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光漸亮。
馬超然又供上了許多金銀,終于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