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有點忐忑,擔心被曲解、不被接納,但還是大膽地回望她。
她的瞳孔顏色較深,神態是那種氣定神閑的,舉止又優雅。
都說女人像貓。
杜采歌見過的女人當中,她是最像貓的。
雖然是一只老貓,皮毛已經沒有了光澤,也不再夭矯,卻仍然優雅。
那份優雅已經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過了一會,她終于慢慢開口:“我很高興你對我坦誠。但是我不太明白的是,你告訴我,你是那另一個靈魂,是單純地告訴我這件事,還是說希望我為此做些什么?”
杜采歌毫不猶豫地說:“不,我只是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咨詢是建立在這個認知的基礎上。我并不認為這是我的心理問題,也希望你不要把這當做我的心理問題。我目前的心理狀況良好,自我認知清晰,唯一的問題就是失憶。我來做咨詢的唯一目的,是了解過去的他,喚醒更多的記憶碎片,找回他的人生,然后好好過我自己的人生。”
“可以,”陳泉也沒有猶豫地回答,“我會記住,這是我們開展咨詢的認知基礎。”
杜采歌感到自己整個地放松了下來。
這時他才察覺,剛才那一小會,他已經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說出那些事情,冒著被人認為是瘋子的危險,確實需要一些勇氣。
但是說出口以后,又得到了對方的尊重,和認同(陳泉不一定相信,或者可以說她根本就不相信,但是至少她表示了認同),他覺得自己現在是穿越來之后最放松的狀態了。
“好吧,”他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最大的檻邁過去了。接下來該談點什么呢?”
“這段時間完全屬于你,你想談什么都可以。”陳泉微笑道。
想了想,杜采歌說:“我想談談段曉晨……”
……
6點鐘,杜采歌拿著陳泉打印好、封入牛皮紙袋的那疊A4紙,來到門口,向陳泉道謝,以及道別。
陳泉臉上還是掛著那溫柔、善解人意的微笑:“根據你現在的情況,我認為兩周一次咨詢的頻率就足夠了。請記得,兩周后,同一時間。如果你要取消咨詢,或是臨時有事要挪一下時間,要提前打電話給我,否則我還是會向你收費的。”
“我懂這一行的規矩。那么今天的咨詢費用……”
還沒說完已經被陳泉打斷:“你的咨詢費已經有人預付了。”
杜采歌有些意外:“可以告訴我是誰么?”
“抱歉,我答應為那位可愛的女孩子保密,她同樣是我的病人。其實之前你經濟狀況比較窘迫的時候,有幾次的咨詢也是她在付費,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杜采歌秒懂,“段曉晨?”
陳泉含笑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態,而是勸道:“我建議你不用去深究。對你或者那個女孩子來說,這不是值得你們注意的數字,也算不上什么人情。”
杜采歌點點頭:“我知道。不過,當得知一個人在方方面面都在關心你的時候,很難不被感動。”
“如果你希望,下次咨詢我們可以就這個話題展開。”
“下次再說吧。再次感謝你,陳泉老師。”杜采歌揮手告別。
目送杜采歌離去后,陳泉的眼神凝重了少許,返回她的電腦旁,戴上老花鏡,打開一個文檔,開始記錄。
2008年5月8日,第18次咨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