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熱火朝天的工作下,聚集在江面上的船只迅速進入臨江河,一艘艘地停靠,而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卒,分別按照旗幟指示,有條不紊地下船。
雷遠和馮習兩人等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霍峻和向寵的身影。
這兩位都是和雷遠往來頗為頻密的好友,此番相見,俱都喜悅。他們一來感慨于好友的地位已非昔時可比;二來也因為自己歸屬在好友的麾下,日后建功立業可期。
他們歡笑重逢的場景,落在立馬于較遠處的李嚴眼里,別有一番感慨。
他是個有心人,哪怕不用探看荊州軍的軍勢,只在尋常交談中,就能分辨出荊州的虛實。適才的談話中,他只覺得馮習見多識廣,妙語如珠,而雷遠眼光如炬,言必有中,哪怕不談領兵作戰的能力,這兩人都是難得的人才。
再看這時候,荊州軍后繼兵馬的將領登岸,彼此之間居然如此親密,也與益州大是不同。
須知將領之間的協和,未必說一定彼此就氣味相投,很多時候是因為都知道日后會迎來更大的發展,所以愿意彼此協調,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
近年來,益州內部暗潮涌動,文武派系林立,有所謂東州人與本地世家的矛盾,又有地方豪強與蜀郡大族的矛盾,如龐羲、嚴顏、吳懿等人又自擁實力,彼此防備……此等慘烈而永無休止的內部爭競,與荊州強力崛起的生機勃勃之態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到底與劉季玉賓主一場,想到數十年的基業敗亡無日,李嚴不禁嘆了口氣。
此后數日間,李嚴親自作為鄉導,帶著荊州軍翻越高山重嶂、沿江向西,短時間內占據了秭歸和巫縣。
雷遠進入巫縣以后,一方面分兵震懾兩縣以北的賨人部落,同時又盡出繳獲的府庫物資作為征發百姓的補償,調動了沿途所控制的民人,大舉修繕峽江陸路通道,重建沿途的驛置、橋梁之類。
再過幾天,李嚴提出告辭。
雷遠引從騎數人,親自送他到捍關以外。
捍關乃巴郡魚復縣的縣治,占據了險峻群山間極少有的二十余里平地,屬于巴郡太守嚴顏的轄境。關內有一都尉,領蜀兵千余人據守。越過捍關,再經朐忍、臨江等地,就是沃土千里,號稱天府之國的成都平原。
李嚴的族人扈從被雷遠所部殺傷泰半,他非常倚重的從弟李瑋身受重傷,此刻還在夷陵城養傷;可以說,近數年來積蓄的力量,簡直損失殆盡。可他與雷遠同行數日,言笑自如,仿佛完全不將這些折損放在心上;與雷遠道別的時候,更是眉飛色舞,意氣飛揚。
“續之,就此告辭。這幾日里承蒙款待,希望再見面的時候,你我能夠把酒盡歡!哈哈!”
眼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李貞不禁冷笑:“秭歸和巫縣都是在他手里丟的,若我是劉季玉,必定嚴懲這喪師失地之人……真不知他哪里來的信心,倒像是要去成都升官一般。”
雷遠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在他前世的記憶力,李嚴便是在這幾年官運亨通起來,很快成了很受劉璋倚重的大員……或許,那位益州之主實在是生性寬柔而無威略,很容易受人糊弄吧。
他撥轉馬頭,對李貞道:“我們回夷陵去。益州太遠,不是我們需要討論的。眼下,還得緊緊盯著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