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宗預趕到的時候,雷遠正在主持嚴顏的葬禮,眾人矚目之下,實在脫不開身,只能簡單地交流幾句。直到這時,他才領著宗預往江州城去,半路上便忍不住問道:“德艷,涪城那邊的局勢,具體如何?”
雷遠是玄德公入蜀計劃的主要參與者之一,他自然清楚這個計劃原本是什么樣子的。
按照此前約定的計劃,七月二十日這一天,玄德公將在涪城煽動少量益州軍兵變,借機劫持劉璋,并以劉璋的名義迫降隨同他來到涪城的三萬人馬,稍作整頓以后,便南下進攻成都。與此同時,雷遠所部控制江州,為荊州軍主力打開入蜀門戶。
然而按照宗預的說法,玄德公沒有劫持劉季玉,而劉季玉竟然在保有益州牧府中樞體系的情況下全面導向玄德公,與自家英武的長子展開對抗?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雷遠雖然擺出成竹在胸的架勢,立即用這消息撫定了江州官吏們,但實則一頭霧水,茫然的程度并不下于他人。
宗預苦笑道:“雷將軍,局勢實在太亂,簡直不知該如何說起。”
他一邊思忖著組織語言,一邊向雷遠解釋:
當晚玄德公進入涪城與劉季玉會面,不料涪城以外的益州軍大舉暴動,打出劉循公子做益州牧的旗號攻入涪城,襲擊由李嚴、費觀帶領的益州牧本部扈從兵力。
玄德公護著劉季玉及其部下僚屬,一路殺出涪城,折返軍營。
此時亂軍猶如滾雪團一般越滾越大,隨同劉季玉來到涪城的劉璝、泠苞、張任、鄧賢四將紛紛卷入其中。
最初作亂的,乃是泠苞、鄧賢二將的部下;隨后泠苞試圖鎮壓,反遭亂軍襲擊受傷,他追擊亂軍時,殺入張任的營地,又導致張任得疑慮,雙方對峙起來。隨后素與劉循公子交好的劉璝夤夜撤兵,意圖遠離涪城,卻被鄧賢帶人截擊,連夜廝殺。
到第二天凌晨的時候,玄德公遣使者往益州軍中宣告劉季玉安然無恙的消息,為他們解斗。誰知劉季玉的令旨此時全不管用,劉璝、張任自家都管不了自家的部下,被亂哄哄挾裹著,退往綿竹去了。
玄德公立即接管泠苞、鄧賢兩軍,并分遣人手,打著劉季玉的旗號去接收涪城以北的梓潼、葭萌、劍閣、白水等關隘。
宗預便在這時候出發往江州聯絡雷遠,他和部下們依托玄德公北上時沿途設置的臨時驛站,整整十六個時辰換馬不換人,生生累死了好幾匹良馬,這才抵達江州。
此行的唯一目的,便是傳達玄德公的意思:
既然劉季玉和益州牧下屬的重要僚屬都已跟從玄德公行動,則荊州軍入蜀的大義名分已經不容質疑。接下去的軍事行動一定要抓緊,要籍著這場兵變給益州軍帶來的混亂,在最短時間內壓制不服,一舉平定益州。
雷遠不禁失笑:“也就是說,現在劉璋在我們手中;而劉璋以為的敵對方、那位劉循公子的勢力其實并不存在。只要我們剿平亂軍,就等若拿下了益州?”
宗預微微頷首:“話雖如此,龐軍師另外提醒,益州人對劉季玉的不滿超乎想象,只怕這場亂局的規模會繼續擴大。如果真有人將劉循公子推舉出來,與他的父親為敵,就平添了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