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馮習此前談笑了幾句,終于忍不住道:“續之,其實我們何必非要救援漢昌?這些日子,我在宕渠頗增筑了城池,在城池北面、渠水之畔又新建一處堡壘名喚瓦口隘。便是前日經過的那處。”:(/
眼看眾人點頭,他又道:“如果全軍屯駐在宕渠,以城池關隘為前后兩重鎖鑰,則馬超絕無順水而下威脅墊江、江州的可能。如果他轉向西面去攻打閬中,正好讓龐羲去抵擋。閬中城池險固,三面環水,一面憑山,馬孟起的羌胡騎兵無從發揮,必然碰得頭破血流。”
站在扈從身前,正借著微弱光亮將文書收起的狐篤動作一僵。他的臉色都變了,額頭有青筋跳出來,只是夜深時候,別人看不清楚。
馮習的說法確有其道理,但如果這么做,此刻在漢昌的句扶等人,就成了棄子。狐篤與句扶共事數載,又有并肩作戰的情誼,委實不愿見此情形。
但若雷遠站在大局角度認可這一做法,狐篤也并無辦法。畢竟雷遠此刻帶領的部下,幾乎全是屬于他宗族所有的部曲私兵。這些兵力是眼前諸多將校的立身之基,沒有人愿意將之輕易投入到艱難的戰斗中去。雷遠身為主將,須得為部下數千人的性命負責。
何況此時此刻,玄德公麾下的其余將士們即將進入天下知名的富庶城池,而雷遠等人,卻要和馬孟起那兇威遠揚之人拼得你死我活?狐篤不知道雷遠怎么想,但馮習顯然是不太愿意的。
馮習從軍數十年,輾轉荊州、中原與河北,所掌握的兵力盛時超過五千,但在赤壁之戰的失敗以后,他作為曹營降將,部曲已經急劇減少了……他實在不希望,也承受不起損失。
于是狐篤只能屏息注視著雷遠,等待他的決定。
好在雷遠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這一仗必須要打。”
他探出手臂,向有些尷尬的馮習示意:“主公入蜀的大義,乃是幫助劉季玉抵御北方的威脅。主公將我們這支兵力放在巴西,就是為這個目的。無論現在益州局勢如何,劉季玉既然和主公站在一起,主公就不會輕易放棄他。那么這份大義也絕不能丟。”
馮習沉吟半晌,嘆著氣,點了點頭。
“至于龐羲那邊……”雷遠笑道:“此人連張魯手下的蠻夷酋長都害怕?讓他面對馬超?豈不是要尿褲子?”
眾將不禁低聲哄笑。
“那就明日會戰!”雷遠拍了拍地面,沉聲道:“馬超所部不知我們已經抵達近處?必然無備?明日當會照舊攻城。而我們徐徐進兵,午時抵達漢昌?正當他們攻城疲憊之時,我軍從南方切入漢昌城下平原?列陣與之會戰!”
所有人一齊道:“遵命!”
雷遠這般決定的前提?便是需要漢昌城里的守軍再鏖戰半日,要用漢昌守軍的人民去消耗馬超所部的銳氣。但就連狐篤也沒什么好多說的。
身處這亂世,如果身為一方守臣,連在敵人的進攻下堅持半天都做不到。那即便戰死?也是理所應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