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固然有綏南中郎將、督交州七郡的職務;而賴恭也是鎮遠將軍、交州刺史,足以相抗。當然,前者的職務出于許都朝廷,而后者的職務乃昔日劉景升私相授受,那不能說得太細。
如果蒼梧被攻破,吳巨身死,賴恭便是玄德公繼續影響交州的旗幟。考慮到吳巨是個性格強悍的武人,而賴恭是個儒雅文士,可能還更好操縱些。
賴恭是個聰明人,很清楚自己的任務。所以關羽一旦召喚,他立刻欣然就道,甚至連一個從吏都不帶……這是他的姿態,是特意向雷遠和關平表示,我全無半點實力,一定會當個好用的幌子,風往哪里吹,我便往哪里呼啦啦地飄。
但正因為賴恭是個聰明人,他更曉得自家的才能如何,力量所及的范圍在哪里。幌子他可以做,還能做得很漂亮,可除了幌子以外,他對地方的控制、對交州軍事力量的掌握,怎么能和吳巨相比?
如果荊州軍與江東兵馬不正面對抗,而不斷打擊對方的附從勢力……我賴仁謹便是十個捆在一處,也沒能耐去應付步騭與士燮兄弟那群惡狼!
事情稍有不諧,我豈不就成了第二個吳巨?
這樣一來,往交州去和送死有什么兩樣?
賴恭肅容看著雷遠,誠懇地道:“我,書生也。故而不知吳子卿能否擊敗敵人,保守蒼梧。續之將軍乃當今的名將,以你的眼光看來,我賴仁謹又能否抵住步騭、士燮呢?”
雷遠不禁苦笑。
這是個現實存在的問題。畢竟荊州的力量要應對北方強敵,不可能長期駐在交州;賴恭又自承軍事方面才能有限,抵不住江東和親江東的地方勢力侵攻。那這個幌子還有什么用?它甚至都沒辦法牢牢地插在交州土地上!
“那仁謹先生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說,吳巨都是郡朝命官,不是賊寇!擅興刀兵,攻劫郡朝命官之人,難道不該受到國法的嚴厲懲處么?”
雷遠明白,這便是賴恭的要求。他希望荊州軍此番去往交州,狠狠地打痛士燮兄弟,打到士燮兄弟的力量無法威脅蒼梧,打到他們不敢響應步騭的煽動為止。
此事倒也不難。只不過,交州的局勢如何,終究要看孫劉兩家在外交場上的決斷,雷遠此來,明面上就只是為了剿平荊蠻叛亂,救援蒼梧。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是賴恭一句懇求能夠承諾的。
于是他向賴恭頷首道:“仁謹先生放心,該做的,我盡量會做到……”
賴恭歡悅地起身行禮:“續之將軍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雷遠微微一怔,倒不曾想賴恭對自己這么有信心。這種信心來得奇怪,好像是賴恭知道了什么雷遠還沒知道的消息?又或者,賴恭誤會了什么?可兩人交情不深,雷遠也不便細問。
與此同時,船隊沿著湘水逆流而上,繼續向西。
待到靈渠的時候,果然原本駐在此地的船工、水伕都被挾裹一空,還有不少船只被鑿沉在各處船閘、斗門和水道之間。
好在隨船隊同來的,有從零陵緊急招募的大批民伕。關平親自帶著他們步行深入靈渠沿線,沿途打通水道。
待到當晚,數百支火把沿途高舉,數千名纖夫和船工齊喊號子,數十座斗門陸續開啟,而船隊徐徐向前。待到次日清晨,將士們眼前的就不再是湘水,而是漓水和兩岸仿佛碧玉妝點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