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只作靜聽姿態,動也不動。
曹操身死的消息傳來以后,曹丕失魂落魄了好一陣,但現在看來,似乎又重新振作起來了。終究他在父親身邊多年,常得耳提面命,絕非無能之輩。
曹丕起身在廳堂里走了幾步,掃視諸將,繼續道:“天下局勢劇變,不容我們悠閑。接下去,有幾件事要盡快去做。”
諸將皆道:“請世子吩咐。”
“如今父王病逝,河北、中原擾亂,志士狐疑。我身為魏王世子、副丞相,有守土之責,又有忠勇將士相助,必定會駐長安不移。請諸將督促下屬,并發關中民力,繼續修繕長安和周邊軍堡城防,做好在此擊退劉備大軍,重振我軍威風的一切準備!凡有動搖軍心、怯敵懼戰的,皆斬!”
諸將一時迷惑,但皆應道:“是。”
曹丕轉向鐘繇。
“元常公。”
“我在。”
“勞煩元常公與那張松再作商議,務必要讓張松向玄德公轉達我方平定中原局面的渴切。嗯,也不妨多多渲染曹子文的勇力和軍中威望,要讓玄德公對他大加戒備,視他為日后的大敵,這樣,才便于我們行事,對么?”
“遵命。”
“與張松之間的聯系,只限于堂上諸君所知,不得外傳。我授元常公以全權,完整決定其中的一切細務,不必求快求急,務必要辦的妥善,無論軍事上或是其它方面,都不要留下受人利用的破綻。”
曹丕說到這里,不經意地提了句:“此事非同小可,我與元常公之間,須得妥善之人居間聯系,嗯,不妨就讓仲常、稚叔都隨我一起,專門處置相關事宜,可好?”
仲常、稚叔者,乃是鐘繇之弟鐘演、鐘繇之子鐘毓。曹操在鄴城,使群下都將族人遷居鄴城為質任,唯獨鐘繇名望極高,不在此列。一弟、一子,皆在長安用事。如今曹丕提出讓兩人隨同身側,鐘繇竟不能反對。
鐘繇愣了一愣,苦笑著躬身施禮:“世子的安排十分妥帖。”
曹丕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再對諸將。
“驍騎將軍曹彰素來輕佻躁脫,近在宛城,又有阻兵專權之舉、所在犯暴之跡。若元常公能稍遏劉備進兵之勢,我即當以魏王世子的身份,行文天下,痛斥子文的罪過。若曹彰認罪順服,倒也罷了。若他肆心恣欲,罔顧大義,我便提兵討伐之,繼而自雒陽至鄴城,壓服亂局,繼大位而定天下人心!”
原來如此,世子甚是高明。這番言語,很有幾分魏王當年風采了。
諸將提起嗓門,繼續應道:“是!”
五天以后。
茂陵邑西南,劉備軍中軍大帳。
五短身材的張松,被許多同僚圍攏著,以至于劉備和諸葛亮看不到張松的表情。
不過,聽他高亢的言語聲音,足見實在是得意至極。
他也真有得意的資本。
這一趟漢中王令他入城吊喪,順便再以言辭震懾曹營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