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說話間側頭示意,他的一名隨從已從木匣中取出錦繡帛書,帛書由另一名隨從雙手捧著,黃權就說:“田校尉城中宅院何在?”
“末將駐留軍營中,止有一妹寄養君侯府上,城中并無產業。”
田信左右看看,見旁邊有街巷清凈,試探問:“不知事急事緩?”
“不急一時。”
黃權朝后擺手,他的隨從又將帛書收入匣中,黃權詢問:“田校尉現在是要返回營壘,還是要去他處?”
“正要去關君侯府上探視我妹,申時前回營。”
“實在巧合,黃某也要往君侯府上去,不若同行?”
兩人同行,黃權細細打量田信,見面無驕橫之色,笑說:“孝先勇名已傳遍益州各軍,皆以為勇而直率,竟不想是含蓄謙遜之人。”
“先生以禮相待,我自該同等回報。”
田信笑容自然顯得隨意:“先生此前可在糜府君處做客?田某辰時入城,在郡府偏院等待許久,遲遲不見糜府君身影,亦無餐飲招待,這才不告而別。某自知有失禮之處,不過回敬糜府君之舉。先生可有勸田某向糜府君致歉之意?”
“怎會?糜子方大失所望懷幽怨之心,豈是言語所能動?”
黃權笑容爽朗:“今見孝先,某一眼就知孝先腹有韜略,非尋常戰將。區區糜子方,庸人也。”
田信遲疑之際,黃權舉起手指指著自己雙眼說:“孝先目光銳利,卻有厚重之意。黃某浮沉天下四十余載,自詡有識人之明。”
見此,田信咧嘴做笑:“正好田某也有一些想法,若今夜先生有空,不若暢談一番?也好教先生看明白田某器量。”
黃權鄭重:“此來荊州,正為商議大事而來。”
約好這事,黃權詢問襄樊戰場,田信略作沉吟回答:“此處不便與先生談論,我若說機密,恐為外人聽去。若說虛言,是對先生不敬,也無益大事。”
黃權也是斂容,微微頷首。
于是剩下半截路兩人沉默,在關羽府邸前辭別,黃權走正門,田信則走側門去后院。
他到后院演武場時,明媚陽光下大約四五十個半大少年、女子在玩耍,少年大到十二三,小的七八歲,背后扎一領綠錦披風,少女們也是差不多年紀,背后扎鮮紅披風。
走近了細看,哪里是什么披風,分明是上好的蜀錦,被粗略裁剪,一個個仿佛把床單綁在脖子上一樣。
或拿著竹劍、竹盾組成步兵戰線對抗,或左手抓著竹馬右手提木棍充當騎兵,游走在兩翼往來沖殺。
關家女仆有些尷尬,訕笑:“讓校尉見笑了。”
田信笑著擺手,在人群中找到小妹,脖子上也扎著一領鮮紅蜀錦料子充當披風,小臉蛋也紅撲撲的,緊張觀望戰局,兩手拿著竹劍、盾牌跟其他幾個差不多高的小女童簇擁著一名少女,少女體型高窕,持一桿赤幔旗子站在戎車上連連呵斥。
她指揮下,少女們壓著半大少年毆打,不多時就一路追殺,將另一輛戎車上的關興扯下來。
“龐德,汝兄在蜀中效力,何不早降同扶漢室?”
“哼,大丈夫寧死不降!”
“左右,退出去斬了!”
少女扯著披風一角揮臂一揚,甩手轉身姿態颯踏,還揚著下巴正好與田信對視,關興發出一聲慘叫。
緊接著少女也發出一聲慘叫,跳下戎車轉身就往后院跑,田嫣和一幫少女、女童嘴里喊著‘關將軍’跟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