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以為馬季常不足以托付大事?”
“大王,臣以為龐士衡善斷,可佐馬季常。”
劉備稍作考慮就點頭應下,其實江夏、武昌丟了也不是很要命,江陵才是重中之重。
他此刻想到了糜芳,恨的牙癢癢,可又不忍心殺:“云長,我欲流放糜子方至南中,可好?”
后軍抵達江陵后,糜芳就從城中軍營轉移到關羽府邸別院里軟禁,與家人生活在一起。
糜芳嘴里還有很重要的信息需要審問,這些信息敏感,關羽只是保護著糜芳,也不提審糜芳。
此刻的糜芳,披頭散發,咬破手指在木隔子屏風上書寫,寫到一半卻停下來,將屋內鋪在木地板上的草席卷起,堆在木格子上,小心翼翼用魚油燈點燃,火焰迅速燃燒騰空而起,繞梁呼嘯,濃煙滾滾。
他走出廳堂,對察覺火光的妻妾、子女說:“我無顏見漢王,亦無顏見兄長。”
說著他盯著幾個兒子,神色陰厲:“我家曾為徐州巨富,家資何止億萬?我壞漢王之事,非為錢財,實乃一己憤懣。謹望爾等寬厚做人,以我為鑒。”
說罷他看向兩個兒媳懷里抱著的孫子、孫女,仰頭呵呵做笑:“比之徐州舊人,我子嗣繁盛何其幸運?今自取死,也不枉活一生。”
“父親?”
幾個兒子呼喊聲中,糜芳轉身走入烈火、濃煙滾滾的廳堂,沒走三四步,頭發就燃燒成灰,隨即整個人身影被火焰吞沒。
關羽、劉備站在堂前眺望夜空中騰起的火焰,關羽握拳砸在門框上,咬牙眥目:“賊子該死!”
劉備怔怔望著:“我出成都時再三安撫子仲,今……唉。”
他袖中雙拳緊握,惱怒作色:“云長,這仗不打了!”
關羽愕然,也露出釋然之色,劉備用腳踩門框出氣:“荊州不順,將士出征猜疑不定,如何能戰?”
關羽不敢私自審問糜芳,田信也沒有,怕糜芳胡亂攀咬,也怕真牽扯出許多見不得光的東西來。
官渡之役時,曹操打贏了,處于上升期,很大度的燒毀軍中將校與河北私通的信件。
之前江陵之戰,若孫權打贏了,也將處于上升期,對所謂的內奸也會一笑了之,不予計較。
可打贏的是荊州軍,荊州軍才有資格不計較內部出現的問題,給大家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戰敗的孫權就沒有多余的選擇,不想死,也不想擔負責任,只好率先發動清洗。
關羽府邸起火,城中、外城軍營處處警戒。
城中館舍內,蔣琬、潘濬這對表兄弟久別相逢正一起吃酒,蔣琬酒酣,講述入益州以來的經歷,說到一些事情依舊后怕不已。
比如他當廣都令的時候,恰逢劉備、諸葛亮一同巡視郡縣,一起拐彎跑到廣都來。
蔣琬醉酒不能起,縣里政務也堆積未作處置,若非諸葛亮力勸,差點當場被劉備處死。
罷官不久,劉備稱漢中王,蔣琬又被舉薦為尚書郎。
關羽府邸起火,潘濬、蔣琬與許多喝醉的官吏一起往關羽府邸前聚攏,各營將校則留營不動。
關羽府邸前,陳到、周倉也不滅火,只是維持秩序。
秩序穩定,劉備、關羽及大小親眷從府邸內從容撤出后,周倉才帶人入府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