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只接待北府吏士?”
楊俊拱拱手,從袖中取出面值一斗的糧票遞了出去,這是郭奕囑咐過的事情:“某公干至此,非商旅。若要入內,可有良策?”
“自有良策。”
老叟笑說:“先生若與北府吏士結伴而來,自能入內。”
楊俊又取出一疊草紙遞出,這是他的臨時戶帖,說:“北府參軍郭伯益乃我好友,此郭伯益擔保所簽戶帖路引。”
老叟接住戶帖細細打量,見戶帖印文來自征北幕府,又打量兩眼文質彬彬的楊俊:“先生稍候,待老朽詢問主事。”
“有勞老丈。”
楊俊稍稍斂容整理雙袖,心中有所期待。
老叟入內,管理這處女閭的主事是個女子,田信一定認識,是當初去宜都郡,孟達府邸分給他的侍女。
可能是近年來的優渥生活,她儀態更顯豐腴,接過這份戶帖打量幾處關鍵信息,是征北幕府開出的戶帖,擔保人有參軍郭奕,日期也對的上。
就因為可能與當年的田信有一縷沾染,孟興對她很是照顧,就差拉著她向孟達三拜九叩,收錄為孟家義女。
遠近誤以為她是孟氏宗女,被稱呼為孟姬。
她有些想不明白,一個認識郭奕的大人物,跑到這里做什么?
難道是來找人的?
難道不清楚,這里是幫北府吏士和遺孤重組家庭的么?
雖一時想不明白,孟姬還是囑咐:“呼喚大小姐妹,一起瞧瞧這位楊先生。”
整個女閭里有多少準備重組家庭的遺孀?
一聽來的是一位‘先生’,使得女閭內出現小范圍情緒振動。
不僅正值青春二十歲出頭的女子來了,還有四十多歲帶著女兒來找夫婿的也來了,至于三十出頭拖兒帶女的女子更是時刻準備著。
能來鄧城解決婚姻問題的,幾乎都是軍吏遺孀;普通軍士的遺孀,如果愿意的話,就近就能完成家庭重組。
因此,主動來這里的單身,也多是軍吏。
普通軍士在駐地不能隨意走動,也只有來此公干的軍吏有機會順路試一試。
這邊楊俊不知深淺一腳踩空跌入狼窩,那邊郭奕則被罰面壁。
至入夜,他饑腸轆轆還在忍耐時,田信更換公服時才傳見,他來時田信脫下緋紫鮮艷衣袍,正在細麻衣外扎腰帶。
郭奕老老實實頓首:“罪臣拜見公上。”
田信總懷疑是這個家伙鼓動楊俊挾持、綁走劉協,現在楊俊帶著劉協的恭賀手書來荊州,找誰不好直接找郭奕。
也沒好氣,田信回頭看一眼郭奕頭上筆直的板冠:“何罪之有?”
“回公上,臣罪在不知罪,乃無知之罪。”
郭奕理直氣壯回答,還抬起頭,眼珠子一轉去看邊上的司直張溫。
張溫也疑惑,郭奕是真沒犯罪行跡,對于郭奕,張溫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認可、信任。
田信看一眼張溫,又看一眼郭奕,心中有所覺悟。
感染了郭奕不假,可郭奕不是傀儡木偶,郭奕有自己的行為方式。
所謂感染,只是保持對方的好感上限。
如果自己親手、當面殺戮對方的親友,不斷挑戰這個好感上限……終有突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