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夏侯玄猶豫片刻又說:“母親見父親與仲達先生交好,仲達先生又深受陛下信賴,有意與司馬氏結親。”
“哼,此事還輪不到她做主。”
夏侯尚有切割一片肉送嘴里咀嚼,說:“洛都紛擾,不見你學業長進,所言皆是時事,可見心思不純。”
稍稍停頓,夏侯尚略作思考、判斷后說:“仲達就任河北之前,陛下必會來見我。如今我實系山野之人,倒是方便你外出游學。回去與你母親告別,早作準備,若無意外,你將前往鹿門山游學數載。”
鹿門山現在影響力日益高漲,諸葛亮、龐林、馬良、習禎、徐庶這些人地位不斷拔高。
一些人已經辭官躲避糾紛,重建鹿門山之事已經在魏國、劉封這邊傳開。
鹿門山與峴山相隔漢水,十分接近。
夏侯尚做了決定,夏侯玄只能遵從,也如夏侯尚所料,曹丕次日就來北邙山見他……順帶見他。
曹丕主要是來收斂曹熾骸骨,向宗族、譙沛鄉黨表達一個事實:真不是他干的。
肯定不是曹丕干的,曹丕大度的時候很大度,尤其是跟死人。
擁有樸素、原始的唯物生死觀念,曹丕小氣又敏感,更知道人死萬事空的道理……知道這一點,對死人就格外大度。
草廬之中,曹丕細細打量胡須粗獷,精神氣色極好的夏侯尚,似乎很是好奇夏侯尚的身體狀況。
夏侯尚清楚他在想什么,直說:“曹元盛公墳塋之事與我無關,我也無心去河北。”
“呵呵。”
曹丕嘿然,露出笑容:“杜子緒曾當眾點評說伯仁非是益友,我看伯仁才真正知我。今杜子緒暴亡,伯仁心中可有暢快之意?”
“季重為我坐鎮雍涼,仲達也能看守河北門戶,倒也不需伯仁做什么。”
曹丕一副不缺你的樣子,問:“伯仁,如何才肯出山?”
“臣不知。”
夏侯尚擠出笑容:“山中清寧,反而能思慮大事,能深謀長遠。城中紛紛擾擾,臣非智者,唯有在此才可謀國家大事。”
“哦?”
曹丕抬手撫須,故作驚奇:“那伯仁可有良策教我?”
“略有一計,只是此計惡毒,恐遭天譴。”
“哼哼,天譴?說不說事在伯仁,做不做此事在我,若有天譴,又與伯仁何關?”
曹丕攏了攏皮氅領口,渾不在意模樣。
夏侯尚收斂神色,講述:“今漢強而眾弱,劉備回軍益州,這是要做鞏固國本之事。時日久遠,漢益強,眾越弱,漢以偏軍即可徐徐圖定天下。臣以為今歲漢軍意在積蓄糧秣,只會以偏軍擊江夏、豫章之地。”
看著曹丕越發關注的臉,夏侯尚深吸一口氣說:“而孫權兵弱,必不能守土。故,臣以為當遣人密送夏公《防疫救護十二策》于孫權,孫權必有所悟。”
論狠毒,當世誰人能比得上孫權?
曹丕自嘆弗如。
微微瞇眼,感慨說:“的確有傷天和。”
孫權真的反其道而行之,戰敗之后,被漢軍誅族也是罪有應得。
可不這么干,孫權可能吃不到明年的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