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監牢。
天色透亮,彭羕打掃室內時,虎賁中郎夏侯俊闊步而來,身后跟著一串腳步略顫不知根底的獄卒、獄吏。
“罪官彭羕何在?”
夏侯俊繼承父親夏侯蘭的作風,隨時都板著一張臉,作為參加過漢口決戰的二代軍吏,他對于戰爭、大兵團作戰有更高的認知、學習能力。
可謂是眼界開闊,算是未來的名將種子。
彭羕放好竹掃把,先在水盆前洗凈面龐,雙手,取出竹席鋪在監牢門前,舉止從容,只是頓首時激動顫音:“罪臣在。”
“遷彭羕北府長史,聆詔之日即刻啟程。”
“臣聆詔。”
彭羕起身,雙手接住詔書,詢問:“天使,老朽久居囹圄之地,不知外事久矣。不知赴任北府,可有禁忌?”
夏侯俊微微欠身,面無表情:“彭公,陛下使我宣詔,其余諸事我皆不知。若說北府禁忌,陳公平日并無忌諱之事。”
彭羕卻難釋然,思索自己應該承擔起來的使命。
漢軍接連不斷的勝利,自己犯的那點事情越發顯得渺小。
就算重新啟用,也有太多職位適合自己,現在卻突然給一個北府長史……這個位置重不重要?
一府之長史,譬如一國之丞相。
作為深受劉璋打壓的大族領袖,彭羕是劉備得到益州時征舉的治中從事。
他卻沒能調和益州、荊州、東州之間的矛盾,反而跟翻身做主人的法正一樣,趾高氣揚去看待益州鄉黨,仿佛自己是荊州人一樣。
隨后調任郡守,因不滿就與馬超喝酒時亂說話。
這種事情換到曹操或孫權那邊,死的可就不僅僅是馬超、彭羕兩家人了,誅連下去死多少人都是個未知。
坐過牢的人,因長久的拘禁、獨思,跟坐牢前有本質區別。
彭羕在這里疑神疑鬼,宛若驚弓之鳥。
那邊荊州的漢軍已開始統戰、策反工作,昔日五郡爭舉,公府同辟的甘述也結束了孝期。
如何任用甘述,直接決定著江夏守將丁奉的態度。
此次戰役總指揮是趙公驃騎將軍馬超,副將是商侯前將軍關平。
馬超驃騎將軍府開府,可對傳統、自覺身家清白的士人缺乏吸引力,所以馬超征辟甘述……缺乏誠意。
關平的前軍副將是夏侯蘭,護軍是郭睦,司馬是鄧輔;前將軍能開府,可關平并未開府,用的是關羽借調過來的團隊。
而關羽則有三套班子,一個是宋公府,因為沒有較大的封地,也只是個空架子,多安置退役的老人;一個是大將軍府,人才濟濟;最后一個是荊州牧,也是空的。
最終還是關羽征舉甘述為荊州治中從事,之前擔任這個職務的是馬良、潘濬。
換言之,甘述今后在地方上任職,就沒有擔任縣令長的說法,起步就是郡守;這已經是最頂級的士人出仕標準。
江夏堅城值這個價,甘寧的人情值這個價……丁奉和他手里的五千吏士,反而不受漢軍看重。
這是漢軍戰績決定的心態,也是國際行情走勢如此。
丁奉想要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必須有特殊的表現才行。
是決定跟漢軍打一場表現自己的能力,還是按部就班舉義?
有戰前舉義,也有臨陣反戈,顯然前后之間也有待遇差別。
而這一仗,吳軍會怎么打?
田信很關心這場局部戰役,只是又不方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