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人死了,與北府軍書竹簡埋在鷹山。
還有一個叫牽招的人勉強能控制游牧義從武裝,可沒人敢給牽招機會。
對方有,我方沒有,這是有和無的區別,其中的優劣差距可以說是無窮大。
向曹丕兜售惶恐、焦慮、自責情緒后,夏侯尚干咳兩聲,用略干泛白的嘴唇說:“我欲簡拔勇士,前往荊州求醫,伺機為陛下除去此患。”
說著,他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眼神怔怔看著曹丕:“此人不除,我死不瞑目。”
“伯仁安心休養,何言喪氣之話?”
曹丕心中亂糟糟,緊握夏侯尚虛弱無力的手掌:“劉備時日無多,田孝先革新之意甚銳,必與漢室舊臣有隙,此國家之機也。屆時伯仁統大軍,兩軍對壘,何愁武名不彰?”
關羽斬顏良,武名如陰云一樣壓在魏軍將領頭頂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后,又冒出一個田信。
關羽的武名已無法超越,田信個人的武勇也無法超越,唯一能超越田信的是領兵造詣。
說實在的,田信性格有差,許多戰役可以打得更圓滿,可田信太過謹慎,不敢放開手腳打。
漢末崇尚游俠輕生樂死的風潮影響下,打仗就應該浪,浪才是英雄好漢。
田信實在是太穩了,穩得不像話,還太聽關羽、劉備的話,聽他們的話也就算了,還聽龐林等人的話……簡直不像個英雄。
你打仗時浪一點不好么?
偏偏陣前單挑、沖陣時又比誰都浪,就用兵時拘束手腳,活像一個烏龜。
陣前搏殺,張遼已經證明數百人的伏擊有可能擊殺田信,但需要時間;如果在田信無甲時,或許瞬間就能擊殺。
夏侯尚也抓握曹丕的手,語氣堅定:“子恒,我余生就這一點心意。我寧死在去荊州的路上,也不愿死在洛陽,與那惡毒妒婦同居一城。我若半途而亡,事不能舉,就以時服儉葬深山群嶺之間。太初年幼,不知國事、兵事,能容于漢,正好拜入徐元直門下,于鹿門山學藝。”
我能撐到荊州,我就伺機刺殺田信;若不能,就讓夏侯玄在鹿門山學藝,留一條退路。
曹丕理解了,身邊的夏侯楙不可能泄密,許諸也不可能泄密。
夏侯尚帶著夏侯氏精銳私兵南下,動手前,這些私兵、夏侯玄也不知情。
動手后,也就無所謂知情不知情,幾乎沒人能逃出漢軍的報復。
大概也能理解夏侯尚的心思,帶著夏侯玄去冒險,有報復妻子曹氏的用意。
不單單是為大魏盡忠,夏侯氏旁系子弟應該有這種殺身報國的覺悟;可夏侯氏嫡流子嗣,一個比一個寶貴,哪能輕易折損?
曹丕心緒沉重,如果答應,可能會得罪曹真,惹曹真不高興。
仿佛用盡了畢生力氣,夏侯尚怔怔望著曹丕,曹丕實在不忍心拒絕。
事情成了,夏侯氏父子可謂赤忠報國,夏侯尚心愿也了,余生無恨;可若半路上病亡,沒撐到荊州,那夏侯玄也能在鹿門山學藝,不需要陪葬,曹真兄妹兩個也不會多說什么。
或許這也是夏侯尚不報復曹氏,不與其決裂的原因之一。
如果自己拒絕,那夏侯氏家族將會與曹真家族決裂。
不至于發生內戰,可必然反目成仇相互攻訐,逼迫更多人走投無路,可能會出奔歸附劉封、曹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