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夏侯尚離開洛陽,許多人前來送行。
尚書令陳群引領諸人,于洛水石橋目送夏侯尚車駕漸漸遠去,約有步騎千人,三百余車駕隨行,規模不可謂不大。
與夏侯尚相善有合作的賈逵、裴潛、滿寵等人也聚在一起,夏侯尚賭氣交出軍隊,曹丕、曹真又需要強干弱枝,往日的征南軍團算是分崩離析煙消云散。
隨著曹植、臧霸反戈,曹休出奔,夏侯尚外出求醫,大魏軍隊里鎮南、征南、鎮東三支野戰集群徹底消亡。
意味著即不能南征荊州,也不能南鎮、東鎮徐楊。
雖無清晰認知,但許多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妙變化,大魏已然攻守易勢。
陳群也漸漸感到一種年齡增高帶來的無力,身為大魏的尚書令,曹丕的昔日四友之一,偏偏他又是劉備推舉的孝廉。
與他同年的孝廉里就剩他一個了,袁譚被殺,袁渙也死于建安末年的瘟疫。
而現在曹丕四友里也發生了分裂,吳質為給曹丕解圍、釋疑,當眾羞辱曹真、朱鑠,與大多數洛都守軍、駐軍將領結仇。
其后吳質轉任雍涼都督、征西將軍時又推薦司馬懿,為了抬高司馬懿,吳質舉出一個反例,這個反例本人正是陳群。
吳質的一系列舉動獲取曹丕信賴,得以突破宗室、鄉黨與外臣的禁錮,進而接替曹真,成為雍涼都督、征西將軍。
而自己另三人呢?
司馬懿根基在河內,因吳質舉薦之故,也有斬殺吳懿的軍功,進而走馬上任幽并都督,監河北諸軍。
司馬懿的外放,也有避免與吳班碰頭的考慮……陳群眼里,司馬懿的這次高升最重要一個原因是田信給吳懿的那份警告書。
田信料事如神,前腳警告吳懿,吳懿卻醉酒大意,后腳就被司馬懿突襲斬殺。
這說明什么?
說明司馬懿真的很厲害,雖然不如田信厲害,但也比尋常將領優異太多。
甚至,某人會基于這個理論進行假設,如果鷹山之戰的己方總指揮不是曹真,而是司馬懿,會不會發生之后一系列的慘敗,和宗室、重將率軍出走**?
吳質、司馬懿都已成為國家藩籬,自己和朱鑠又該何去何從?
帶著一縷惆悵,陳群返回皇宮,向曹丕復命。
作為送行官員中唯一與夏侯尚接觸、談話的人,陳群有更多的觀察機會。
此刻陳群如實匯報其中細節:“夏侯伯仁車駕左右,隱隱彌漫臭味,所用木香甚多,欲蓋而彌彰。”
這兩日夏侯尚所在的館舍四周也有烏鴉盤旋,種種不吉跡象都在表明夏侯尚的身體狀況持續惡化,可能撐不到伊闕關。
曹丕微微頷首只是長嘆不已,良久撫平情緒,另說:“卿與吳使馮子柔系鄉里人也,朕實愛馮君才器,卿可能勸之?”
吳使馮熙此番出使魏國,這種時刻馮熙依舊能對答得體,將孫權夸得天上難尋地上無雙,又對局勢有敏銳洞察力。
這樣心里明明白白又能面不改色說胡話的人才留在孫權身邊實在是委屈,應該留在大魏,留在中書省,為政令、詔書做修飾工作。
陳群自然領命,以堂堂尚書令的身份去找馮熙。
他離去后,曹丕又傳見中領軍夏侯楙。
跟田信做茶馬貿易……這種事情總不能親自下場,夏侯家族體量合適,即便暴露,也能從容收尾。
貿易只是一個開始,一個開始能相互對話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