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驪山腳下,太白廟崗,吳質本陣所在。
太白廟崗兩側是山溪日積月累沖刷的寬闊山溝,使得太白廟崗成為一塊兒山腳下突出的高地,且坡面陡峭,十分利于防守。
而山溪沖刷的山溝另一邊,又是其他山崗、山梁,都已有魏軍結寨,修筑為據點,相互照應。
想要攻拔吳質的本陣,就要從別處繞道,走山梁從背后殺過來。
因此太白廟崗山梁上已開始壘砌土石墻壁,開鑿塹壕,做各種防守戰備。
張雄從前線馳馬奔來,山崗下吳質的帳下親兵迎上來牽馬,張雄一躍下馬詢問:“大都督何在?”
說著就要往太白廟崗走去,這座山崗在魏軍口頭簡化為白崗,為了方便通行、信息傳遞,有幾條打了許多繩結的麻繩從崗上垂下,己方信使、軍吏可以抓著繩索迅速往來。
這也沒辦法,選這里做本陣,可以有效預防田信單騎突陣。
“都督在太白廟,與王司徒對弈。”
留守軍吏指著山崗北側,還給張雄前來一匹新馬,張雄當即換馬前往太白廟。
相隔大約一里地,轉眼就至,太白廟四周懸掛、樹立了許多白幡,幡旗寬一尺長七尺,在風中展開,使得太白廟籠在一片素白中。
在大魏經學家眼里,太白廟是象征金德的廟宇;西方太白之金,不管是白帝道統,還是五斗米道宣揚的白虎監兵神君,總之種種跡象都表明太白廟背后的神靈是很能打的,最起碼跟兵主蚩尤是同行。
而田信反對五德學說,又挑刺,認為按著五德順逆來推,上古夏朝乃是木德,夏朝之前的虞朝是水德。只有虞夏之間的帝位傳承,才勉強能算是禪讓,萬物、文明起源于水,是水生木。
夏為木德,商克夏,是金德;周克商,是火德;秦滅周,是水德。
漢克秦,所以漢初是土德;因游牧的匈奴算木德,所以自武帝時改大漢為火德。
田信的這個理論也頗受曹丕認同,只是他不認同田信對魏國德行的劃分,在田信分類里,魏篡漢,應該是水德才對。
對于大魏水德這個說辭,曹丕是堅決反對的。
不管曹丕怎么說,反正田信麾下的北府兵、嶺南的湘軍、漢僮軍,都是青黑、灰綠相間的服色;日常禮服才是跟漢軍一致的赤紅色主調,再加上青黑配色。
田信都這么說了,那很多人就跟著宣揚這套田氏五德學說;既然北府兵是木德,還有青龍見于藍田這種謠言,那么就多參拜太白廟……起碼吏士們會心安,金克木,就這么簡單。
金又能生水,有益……咳咳。
張雄來時,太白廟里吳質正在廟堂內焚香,此刻禱告可以說是真的很虔誠。
廟堂走廊里司徒王朗負手而立,身為大魏三公、監軍,他代表的是朝廷的威嚴和天子的節杖;軍中誰都可以參拜太白廟,唯獨他不可以參拜。
他代表的是大魏天子的威儀,他若參拜,就意味著大魏要重新冊封神靈。
豫州有老子廟,曹丕剛登基時就遣人稍稍整修了一下,算是對先賢的敬重;可結果導致豫州、兗州士民以為這座老子廟十分神異,爭相參拜以至于耽誤正常的生產、政務,曹丕就下令豫州刺史呂貢整肅風氣,禁止士民參拜。
結果這道命令下達沒多久,呂貢就在漢軍北伐時,被馬岱麾下的鐵騎沖死在夜戰里。而后,就是關東四州的動蕩、失陷,天下大半落于漢軍掌控。
因此,老子廟反倒在豫州更顯得神異……
不止是老子廟,曹丕登基之處就申明國家祭典的意義,意在昭顯孝道,而非其他。所以各類山川神靈都不在大魏的正式典祭里,太白廟屬于白帝道統,勉強不在打擊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