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侯府的手筆,就是給自己的警告;身邊還跟著一個御史中丞徐庶,現在又見證了費祎的死亡……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再不管不顧的想擴大事端……自己在江都可沒有兵權,更沒有單騎破千的勇力,惹了眾怒,失足溺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也有可能不小心被城中大火吞沒。
該停手了,可董允哪里去了?
李嚴皺眉不已,如果這家伙跑到益州去,那就有些失控。
不管丞相那里是否知情,現在必須堵截,不能把益州方面牽扯進來,否則今后幾年大家就別想安心做事了。
稍作考慮,李嚴就換一匹馬前往大將軍府,徐庶只好繼續跟著。
此時此刻,趙云已經來到北宮,承光殿。
同行的還有周倉,虎賁已經控場,可又不好強闖。
劉禪就端坐在承光殿殿門前,身后五個宦官戰戰兢兢,其中黃門丞黃皓懷里抱著一口先帝打造,賜給劉禪的章武劍。
趙云腰間也懸掛一口章武劍,他昂首上前,拱手:“陛下,據臣等所察,皇后失德,勾結近臣圖謀不軌。”
“子龍將軍,朕的皇后朕明白,絕無勾連近臣、外臣之事,此必敵國謠言。”
劉禪雙臂搭在太師椅扶手,眼圈略有青灰,語腔輕顫:“事到如今,朕越發想不明白。仲父,究竟是想做什么。”
“陛下誤會大將軍了。”
趙云站直腰背,沉容解釋:“大將軍執宰以來,對陛下左右多有放縱,這才一發不可收拾。”
劉禪覺得可笑,嘴角翹起:“放縱?”
“是,以臣觀來,就是放縱。”
趙云聲音沉穩,不卑不亢如同陳述:“大將軍用人,推崇人盡其用。故放縱陛下左右近臣,使自行砥礪、以求上進。”
本想提田信的,田信就是關羽放縱,一手培養起來的典型例子;關平也是,只是運氣不好,在大風天氣里遭遇火攻,敗的有些慘;但也不是最慘,最慘的是孫權,同樣大風天氣里被滿寵乘風縱火燒光了一切。
趙云構思語言,又說:“董允、費祎等人志慮不純,謀國不周,這才有此劫難。”
“可朕,還是想不明白。”
“陛下,結案后,臣等進獻卷宗,陛下閱覽,必能明白臣與大將軍苦心。”
趙云說著又施禮:“臣,冒犯了。”
他身后周倉見狀,舉起右手向前一揮,虎賁沿著臺階涌入,四名虎賁最先靠近殿門,抬起太師椅就架著劉禪走下臺階,準備架到其他地方去。
黃皓懷抱章武劍,領著四名宦官小跑著跟著離去,還不忘伸手攙扶太師椅,免得太師椅搖晃顛到皇帝。
任由劉禪怎么掙扎,就被虎賁抬著太師椅,又被扣住手腳,只能隨著椅子一起被搬走。
涌入承光殿的虎賁帶去了白綾、裹尸布、兩副擔架。
趙云轉身背對承光殿,仰頭看湛藍的蒼穹。
怪誰?
怪太過放縱天子近臣,如果這幫家伙早點警醒,還是東宮當值時把皇帝盯緊一點,哪里會有現在的滅頂之災?
甚至手段狠辣一點,也能消弭禍事……真把事情做了,難道大將軍還會追究到底?
還不是不想冒風險?一步步忍讓,退讓,直到退無可退,奮起一搏,然后就是滿盤皆輸。
如果是丞相在朝中擔任執宰,也能強力約束天子近臣,自能避免這類事情發生。
可執宰是大將軍,對丞相又有些尊重,所以沒怎么管束天子近臣……然后這些人有了錯誤的感覺,仿佛沒人敢動他們一樣。
大將軍的嚴厲、孤傲,終究是一種掩飾;本質上來說,大將軍是個內斂、矜持的人。
偏偏,天子近臣將大將軍對丞相的尊重,理解成了大將軍對皇帝的尊重;進而將對他們的放縱,錯誤的理解成了對他們的退讓。
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醞釀了今日的禍端。
趙云久久無語,看著兩副裹尸擔架從面前經過,也只是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