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心神不寧回到成都,沐浴后帶著公文、樣品來丞相府述職。
正在側廳等待傳見用茶之際,相府長史李邵闊步而入,與馬謖四目相對,見李邵神色肅重,馬謖心中一涼,面露訝色。
若事情暴露,也罪不至死,大不了丟官而已。
官位么,沒什么了不起的。
馬謖不至于惶恐,驚訝之余,就是為董允感到傷心,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了,不由悲愴,眼睛當即就濕潤了。
李邵見他反應過來,嘴唇顫了顫:“幼常,丞相……丞相有話問你。”
“是,謖這就去正廳。”
馬謖也不帶樣品,拿了公文就往邊上的正廳走去,這時候天色漸陰,頭頂鉛色的云積聚。
正廳里,一些屬官正收拾手頭的公文,先后不一抱著文牘離去。
馬謖突兀站在廳內,有些抬不起頭來,感覺有負丞相的信任。
一開始就應該把董允交給丞相,讓丞相來處理,出面斡旋,說不定還能保住命。
哪像想在,董允竟然在南中被捕。
諸葛亮面前擺著一卷竹簡,見馬謖進來,其他人先后退出后,諸葛亮伸左手拿起竹簡,卷起,有氣無力舉起遞出:“看看,這是休昭的伏罪書狀。”
“休昭?怎可能,是誰審問的?”
馬謖翻開竹簡有些不相信,這么大的案情,地方官吏誰那么不長眼,竟然去審問?逼迫董允寫認罪書狀。
諸葛亮不回答,右手羽扇無力輕搖。
按照程序、情理、法律來說,自然不會有人去審問董允,可董允長途奔波身體撐不住,患了重病呢?
臨死前,董允也坦蕩,學習費祎將許多罪名攬到自己身上,為其他人開脫。
馬謖淚水掛在臉上,挽袖擦拭,半響說不出話來。
諸葛亮見外面打雷,開始落雨,手里的羽扇隨意丟在桌上,苦惱揉著自己太陽穴。
董允能一路逃到建寧郡……這其中肯定有幫兇,這種出于義氣、友誼幫罪犯出逃的事情,自先秦、兩漢以來已成為風氣。
這個事情要查,要給關羽一個交待,也能把李嚴、廖立的嘴堵住。
見馬謖漸漸控制住情緒,諸葛亮說:“江都事變時,休昭在城外。李正方提議封鎖四方關津樞要,以管控出入,防止休昭出逃。云長公為休昭開脫,認為休昭罪小,不至于出逃,故駁回李正方提議。”
結果董允還是跑了,董允本身在益州就有人脈在,通過其父遺留的人脈聯系馬謖,見都沒見一面就聽馬謖安排去南中避禍,等待朝廷大赦。
江都那邊,一天抓不住董允這個核心人物,就很難給董允定罪。
費祎自殺謝罪,承擔了很大責任;關羽也沒有貿然給董允定罪,只是海捕董允,要抓住審問明白。
董允不是阿貓阿狗能通過其他人的證詞進行判罪,董允本人的口供和認罪態度至關重要。
所以現在董允是棄官而逃的罪官,具體什么罪,始終沒個說法。
如果遇到皇子出生或別的什么事情,皇帝是可以例行赦免罪犯的。董允這種罪名不清楚,又不上不下,躲過風頭的罪官,混一個赦免也非難事。
可長久逃亡帶來的身體負荷,還有費祎自殺等等心理壓力,終于壓垮了董允。
關羽那里已經盡力了,還有李嚴、廖立的追責,諸葛亮想著就沖心。
李嚴是江都尹,緝捕罪官是職權之內的事情,他要封鎖江都范圍內的關卡、碼頭、渡口也是職權之內的事情;他向關羽申請,關羽駁回……不出事還好,現在出事了,李嚴肯定要借此攻訐關羽。
宋公大將軍又如何?執宰又如何?你總得講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