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震拉著馬謖進入溫暖的暖室,馬謖脫下御寒外衣就聽陳震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差異口吻說:“此事說來話長,北府在南陽征收木炭,愚兄家中有些許雇工,就承包山林伐木燒炭。我久在南中未歸,今日一早入城,才知八月以來盈利近百萬錢。”
大家家里都沒幾戶奴仆,南陽的奴仆也是要繳納人頭稅性質的口賦,所以許多人家里的積蓄的奴仆就成了雇工……雇工獲取自由,用工錢分期償還贖金。
都是北府做擔保人完成的契約,不管時代奴仆多么忠心、多么戀戀不舍,簽訂分期贖身契約后……勞動積極性真的高了許多。
馬謖一聽三四個月里盈利百萬錢,頓時就不淡定了,一個十二三戶雇工經營的炭場,竟然能掙這么多?
雖說直百錢有水分,折算到漢末,這百萬錢大概能有五萬錢的購買力。
這百萬錢的純利潤,買牛都能買六七頭,自己過去一年除掉公款吃喝,大概也沒有花掉百萬錢。如果算上家小的消費,也才堪堪超過百萬錢。
公款吃喝……也只是按照官職、級別給與固定的口糧;俸祿給的又是口糧、布帛為主,部分折算直百錢為輔。
因此,一個官秩兩千石的郡守,僅靠俸祿,也就堪堪養活一家人,以及不到十個的隨從。
俸祿勉強夠日常用度,想要穿得好吃的好,要么努力干活得獎賞,再要么去違法違規撈錢。
所以,馬謖是真的窮,和絕大多數吃不掉軍功紅利的官員一樣,家小生活全指望著俸祿過日子。
如果給馬謖幾只羊……留著蓄養的可能性遠遠高于吃掉。
這就是目前朝中、地方官吏的財產狀況,內外各種因素交疊在一起,季漢官吏普遍維持一種清貧的生活狀態。
問題也隨之而來,北府連年獲得戰爭紅利,優秀的官吏想要加入北府,自有政績做敲門磚,不難獲取機會。
而更多的官吏,取向保守的官吏,眼紅北府軍功紅利之余,有的是想加入而不得,有的是羨慕之余又不想去冒險折騰。
一來二去,漸漸形成了這種北府軍吏獨樹一幟,既有功勛又有富裕個人私產的情況,偏偏現在又取得關中大捷。
馬謖再是人杰,也受困于時局,一腔抱負無從施展,還要過簡樸的生活。
個人還能忍受,可家室、親戚、隨從的訴求呢?
馬謖震驚于陳震的產業發展,心中又有些隔閡,感覺陳震從北府那里賺了這么多錢,那會向著誰說話?
百萬錢啊,新帝登基大賞群臣時,自己拿到的各種賞賜折合計算也沒有百萬錢!
陳震待馬謖落座,揮退屋內侍者,為馬謖遞茶,馬謖接住詢問:“孝起兄突然抵京,所為何事?”
“幼常,愚兄此來是奉丞相之意,規勸大將軍,早早拜秦子敕為太常卿。以免倉促間,授人言柄。”
“言柄?”
“正是,丞相在成都聽聞田老太公病篤,又慮大將軍剛強不知斡旋、變通。若一意爭鋒,處處不讓,反倒會落了下乘,為敵所算。”
陳震語氣緩緩,馬謖也無心飲茶,就有陳震說:“今魏人虎視眈眈,就等朝廷不合生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