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臺!”
看著汪柏躺在地上,布政司衙門的屬官選擇停戰,有人當即哭爹喊娘般撲了過去。一個老者還假惺惺地要流淚,只是似乎想起人已經昏迷過去,又將淚給收了回去。
“若是敢為佛郎機人脫罪,老夫下次絕不再手軟,直接送你去見閻王!”丁以忠端著勝利者的姿態,朝著地上輕啐一口,看著還拿著棍子愣著的林晧然,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快走!”
林晧然這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是下手過重了,甚至是闖下了大禍。一念至此,他將棍子丟掉,跟著丁以忠急匆匆地離開布政使司衙門。
進去時是“黑云壓城城欲摧”,但出來時已經是一片敞亮,頭上的烏云已經被風吹走了。
“上我的車吧!”丁以忠乘坐的是馬車,主動邀請道。
“如此勞煩臬臺大人了!”林晧然拱手,自然不會客套。
當鉆進丁以忠的馬車,感覺到馬車駛離這里,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一次深入虎穴能夠全身而退,這無疑有著一些僥幸的成分。
雖然他背后有著兩廣總督王鈁支持,但王鈁卻早已經言明: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跳出來跟汪柏斗。
亦好在丁以忠突然跳出來相助,不然事情還真不知會向何處發展。現在這么一鬧,不僅讓他將出兵奪回濠鏡的事情糊弄過去,并成功地將焦點轉到了佛郎機人身上。
且不說佛郎機人確實是做了禽獸之事,哪怕汪柏真要幫他們洗脫,恐怕亦要費一番功夫。起碼在短時間內,汪柏沒有理由讓他將濠鏡和大黑船還給加萊內爾,而他亦獲得一點喘息的時間。
丁以忠恢復著高官的神態,這時捋著胡子打量著林晧然。當林晧然不解地望向他時,他這才發覺有些失禮,便是找著話題道:“佛郎機人所犯的惡行是真的吧?”
“此事千真萬確!”林晧然拱手回答道。
丁以忠其實并沒有懷疑這一點,在經過又一次求證之后,他便神色認真地問道:“你信不信我?”
“信!”林晧然又不是傻子,沒有絲毫猶豫就回答,眼睛還裝著很誠懇的模樣。當然,他哪可能這般輕易容易人,他又不是虎妞那個笨丫頭。
丁以忠是官場的老油條不假,但亦不可能會想到如此年輕的小子會如此油滑,權當是一個擁有真性情的赤子,哈哈而笑地說道:“老夫今日便親赴香山縣,親自查核此事!”
“多謝臬臺大人!”林晧然心里一喜,當即真摯地行禮道。
這三司是各司其職,丁以忠是廣東按察使,負責著整個廣東的司法。若是他前去親判這起案件,哪怕是汪柏再權力滔天,亦無權進行否決。
若是將加萊內爾的兒子定了罪,那按著大明人的觀點,等若加萊內爾亦是一個奸邪之徒。
加萊內爾一旦被帖上這個標簽,那汪柏跟加萊內爾的交往恐怕亦得收斂一些,起碼在他沒能弄到大量的龍涎香之前。
現在丁以忠此舉,簡直是幫了他一個大忙,起碼汪柏短期亦不敢對濠鏡之事指手畫腳。
丁以忠捋著胡須滿意地望著林晧然,然后話鋒一轉道:“曰靜兄在信中夸贊于你,我還以為他是自吹自擂,但觀你在雷州府的所作所為,又觀你今日的言行,卻發現他不是自吹自擂,而是一如既往的謙虛!”
“臬臺大人謬贊了!”林晧然這才釋然。
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敢情這人跟著自己的便宜岳父相識,且似乎關系還不淺,所以今日才選擇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