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嚴府。
林然持帖而來,管家嚴三在這里恭候多時,算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隨著嚴三到了書房,見到了年邁的嚴閣,便是恭恭敬敬地施禮道:“下官見過元輔大人!”
如果是嚴世蕃請他,他肯定不會來嚴府的,但當朝的首輔要他過來,他自然不能夠拒絕。
“若愚,你來了,坐吧!”嚴嵩正躺靠在椅子上,聞言徐徐地抬起頭,那雙顯得渾濁的目光落到林然身上,顯得有些遲緩地抬手道。
林然看著嚴嵩這番模樣,特別是那雙干瘦的手掌以及顯得僵硬的身子骨,心里黯然一嘆,歲月果真是殘忍,卻是規規矩矩地施禮道:“謝元輔大人!”
嚴嵩努力地直起腰桿,而嚴鴻幫著將一個靠枕放到椅把上,讓著他靠著舒服一些,這才開口詢問道:“若愚,你可知我為何找你來嗎?”
“下官愚鈍,還請元輔大人明示!”林然拱手應答,深知在大人物面前切不可自作聰明,縱使是猜到了,亦要裝糊涂。
嚴嵩深深地望了林然一眼,發現這小子的字若愚,但卻是真正有慧根的人,便是扭頭吩咐道:“給林大人見禮吧!”
“監生嚴鴻,見過林大人!”嚴鴻已然沒有絲毫公子哥的狂傲勁,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二人自然是見過面,正是林然兄妹出手,這才將這位嚴大公子緝拿到了順天府衙,并將他送進了順天府衙大牢中,讓這位嚴大公子吃了不少苦頭。
“嚴公子,有禮了!”林然自是不會端著架子,拱手進行回應道。
嚴嵩的意圖已經足夠明顯了,這時認真地望著林然,直接說明目的道:“我這次叫你過來,是希望你能放他一馬!”
在袁州藩氏一案中,很明顯嚴鴻并不干凈。只是嚴府向來勢大,出手力保住嚴鴻,選擇交出了嚴木那一個替罪羊。
只是這個案件明顯經不起推敲,真正的兇手必然是嚴鴻無疑。一旦林然繼續鬧騰,甚至將事捅到《順天日報》上,那無疑又得炸鍋。
嚴嵩對嚴鴻其實有很深的感情,只是隨著一天天老去,以及圣上隱隱有摒棄他的意圖,致使他不得不為將來進行考慮。
嚴鴻這次是避過了,但能保將來會被揪出,屆時恐怕就是大禍臨頭了。亦是如此,他找來了林然,為嚴鴻買下一道保險。
“元輔大人,黃府尹已經審定,此案跟嚴公子無關!縱使下官有異議,這事情已然是蓋棺定論之事,下官怎么還可能揪著不放呢?”林然并沒有那么強的正義感,顯得坦誠地說道。
嚴嵩心里卻另有權衡,而是認真地說道:“我希望你將來亦不要翻這個案子!”
林然猶豫了一下,深知嚴嵩是在給嚴鴻排雷,但還是認真地答應道:“只要嚴侍郎不將下官逼上絕路,下官定不會翻此案!”
終究而言,他跟嚴嵩并沒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嚴世蕃要搶奪他在廣東的利益,這才致使他將袁州藩氏的案子捅了出來。
現如今,皇上已經下令郭樸跟他商量廣東地方官員的調動,嚴世藩搶奪廣東利益的愿望破產,他自然犯不著繼續跟嚴府不死不休了。
嚴嵩微微地點了點頭,已然是早有了決定,便是認真地說道:“廣東地方官員的調動,我已經跟郭樸打過招呼了,由你們商量著來!”
“謝元輔大人!”林然懸著的心終于放下,認真地拱手道。
一旦嚴黨揪著廣東那一塊肥肉不放,勢要拔除廣東地方黨。哪怕他再能折騰,一旦將善變的嘉靖惹毛,亦是吃不著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