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和陳洪看著正在掉淚的徐階,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二人深深地感到自愧不如。
嘉靖性子執拗不假,但并非一個鐵石心腸之人,看著徐階一把年紀還如此落淚,輕嘆一聲道:“徐愛卿,將事情都說出來吧!”
很顯然,這地上快成湖的眼淚已經證明,這個事情別有隱情。
徐階抹掉了眼淚,卻是再度懇求地道:“臣雖有委屈,但還請皇上遂臣所請,讓這次事情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過了吧!”
“朕讓你說!”嘉靖從來都不會做一個糊涂人,當即沉聲地命令道。
黃錦和陳洪都是明白人,對皇上的性子都已經揣測得一清二楚,徐階這分明就是欲擒故縱,卻不知道他這是要唱哪一出。
徐階輕嘆一聲,像是被當前的形勢所迫般,這才認真地開口道:“皇上,你可還記得去年杭州、松江等七府水災之事!”
“此乃大災,朕如何能忘記!”嘉靖不知道徐階為何這么一問,但還是淡淡地說道。
此處大災讓到東南的秋糧大減,朝廷更是減免了七府的賦稅,令到去年的財政收入“損失”不少。若不是鹽政和廣東市舶司的收獲頗豐,去年底的朝廷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徐階抬頭認真地望著嘉靖,顯得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去年七府發生水患,致東南百姓深受其害。據統計,東南一共毀堤有十余處之多,其中十處已經有五年不經大修,其中便包括黃浦江白鶴堤!”
咦?
黃錦和陳洪隱隱捕捉到什么要緊的東西,顯得驚訝地望向了徐階,同時亦是想起這確是實情。
“徐愛卿,十處已有五年不經大修,你的意思是說這十余處潰堤罪在朝廷嗎?”嘉靖是一個絕頂聰明人,當即便明白徐階話中的真意,卻是進行質問道。
徐階當即撲通跪拜在地,語調顯得忠心耿耿地說道:“臣不敢!去年松江府等地便已經有此風言,言稱潰堤皆因朝廷修整不力之故,只是當時朝廷大力賑災,而百姓亦急于重建家園,故而此言并沒有成氣候。只是臣擔心朝廷此次核查毀堤淹田一案,會被有心人再度散播謠言,令東南再陷入于動蕩中。”
至此,一個忠臣的形象油然而生。
徐階之所以通過請辭換取朝廷息事寧人,卻不是圖私利,亦不是包庇于兒子,而是不想朝廷再次揭開這個蓋子,從而讓到東南百姓將潰堤的責任推到朝廷身上,推到嘉靖皇帝身上。
當然,徐階的這一番說詞固然精彩,但主要還得看嘉靖如何判斷。
若他認為徐階是在狡辯,那徐階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若是他認可徐階的說法,確實得考慮要不要揭開這個蓋子。
事情上,這潰堤的禍根還真是在朝廷。
在大明財政每況日下之時,除了東南抗倭燒錢外,還有就是各種道家修筑,以及天價購來龍涎香等物,另外還滿足嘉靖的雄心壯志地修了北京外城。
只是這些錢從何而來,當朝廷的財政收入沒有明顯增加的時候,自然只能在一些支出上做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