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侍講學士王大任、姜儆是翰林院的學士,自然有資格前來這里參加早朝,故而亦是跟隨著大流向宮門走去。
只是他們兩個人聽到周圍官員對他們的聲討,卻是不由得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心知他們此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所謂的“躐致清華”,不過是一個借口。
他們當年固然是依靠著替嘉靖分行天下尋求秘書,這才從小小的正七品監察御史而破格提升到從五品的進翰林院侍講學士。
只是在嘉靖朝,通過討好皇上獲得破格提升的官員還少呢?
哪怕是當朝首輔徐階和次輔李春芳,亦是通過青詞等手段媚上,從而才能官路亨通,這難道不是“躐致清華”了?
當然,他們心里清楚根源還是觸犯了詞臣的核心利益,卻是從小小的監察御史直接跑到翰林院霸占份量極重的侍講學士的名額,這實在是太過于招人眼紅了。
偏偏地,他們二人當年受利益所蒙蔽,加上劉文彬確實有著很深的背景,故而他們二人亦是一致向嘉靖舉薦了劉文彬。
現在徐公遴借劉文彬的事情進行發難,他們已然是作繭自縛,當年卻是不該貪圖錢財,而今確實要承擔舉薦不當的責任。
自古都是“有酒有肉多兄弟,患難何曾見一人”,哪怕是跟著王大任和姜儆一起離開皇極殿的官員,卻是慢慢地跟這兩人拉開了距離。
各方懷著不同的心情紛紛離開了紫禁城,閣臣則是回到了文淵閣,科道則是回到了六科廊,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不過很多人心里都清楚,王大任和姜儆算是殃及池魚,徐公遴此次彈劾林平常必定是來自于徐階的授意,一場異常激烈的斗爭隨時上演。
雖然還不清楚徐階是否還有后招,但這一次所選擇的時機無疑是極為巧妙,卻是體現出極強的政治斗爭天賦。
由于自陳制度的確立,而今官員都是要上疏請辭,在這個時候發難無疑是最佳的時機。別的暫且不說,若是今日林晧然在堂上,憑著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恐怕事情已經被平息了。
卻是偏偏地,徐階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動手,哪怕林晧然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口才,但人都無法來到這里,自然是無法為自己或妹妹申辯。
亦是如此,很多官員在離開之時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徐階,心里卻是生起緊抱這位心狠手辣首輔大腿的念頭。
徐階的嘴角微微上揚,對這個結果已然是在掌握之中般,卻是探手在袖中捏著一物,眼睛當即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經容不得那個小子,更是要將高拱和郭樸踢回河南,這個隆慶朝仍然是他徐階的朝堂。
上午時分,天空顯得陰沉沉的。
身穿斗牛服的林平常走進了紫禁城,通過重重的宮門后,終于來到了慈寧宮門前,站在這里等候宮女到里面通稟。
每個宮殿都宛如一座大宅子般,除了擁有獨立的門,而且宮殿顯得很高,里面住著歸自己管轄的宮女和太監。
沒過多會,宮女從里面進來,顯得很是恭敬地將林平常引進里面。
由于嘉靖并沒有冊封皇后,而壽妃亦沒有被隆慶加冊太后,故而如今居住在慈寧宮的并不是太后,而是隆慶朝的陳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