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鼉飛嶼。
千層環結、正反勾連的惶惶宮室之中,三位元嬰三重境真人高居正座,面北向南。另有十余位元嬰真人,分兩列正襟危坐。
其余數百金丹修士,熙熙攘攘,交頭接耳。
不斷有飛宮落在龜背之上,一旦穩住身形,當中便有一道清光射入,直落在主座三人面前的一張暗紅色圓盤,留下星光點點。
右側上首位的一位元嬰二重境真人,望了一眼那圓盤,忍不住道:“此次六百飛宮,二千五百金丹修士,竟有三分之二被余玄宗埋藏在星島的力量堵截。如此看來,門中預先設定的路線多半已經泄露。此事非同小可,還請云真人盡早上稟掌門真人才是。”
聽聞此言,其余七八位元嬰真人連連點頭。
主座正中,云幽流正要出言,驀然心有所感,對左右出言道:“便請方師弟二人先議定此事,云某稍后再來。”言罷轉身往后殿去了。
其余諸位元嬰真人目光交接,多數現出遲疑困惑。
云幽流在飛嶼內部七縱八橫竄行了二三里,終于落在一道清幽雅靜、葩葉繚繞的院落中。面對這道異常熟悉的身影,深施一禮道:“掌門真人有禮。”
舒永延微笑擺手道:“云師弟不必多禮。”
“天蟹舟”中執行任務的人和“元鼉飛嶼”本體完全隔絕,不通消息。除此之外,只有極少數幾位知曉星月門主親臨荒海。
而“迷離宮”一旦接近“元鼉飛嶼”,自然而然便有隱匿藏身的秘法,除了得蒙舒永延面授機宜的數人,其余之人均不知本門一派掌門,渾不費力便能在萬千雙目光下來去自如。
云幽流正要相告此次“星散飛宮”之戰果。突然看見舒永延身畔,九節珊瑚樹下,站著一人。此人一身淡藍云袍,面容英挺冷肅,背負背囊長劍。論修為,只不過金丹四重境界。
云幽流雙眼微瞇,旋即想到了什么,掐指連算后,臉色一變,喝道:“我云氏傳承斷續,竟毀在你這小賊手中。”話音未落,五指箕張,一道渾厚法力便要將歸無咎牢牢困籠。
歸無咎尚未動作,舒永延反手一指清氣,將云幽流法力震散,肅然道:“云師弟也太操切了些。這位成道友是友非敵,不可妄動。”
云幽流眸中清光一閃,低聲道:“此次勞煩掌門真人親動,為我云氏等四家討還公道,幽流極感盛情。只是十丈之內,云某血脈鉤玄算法必定是無差的。真兇就在眼前,為何不讓云某結果了他?”
舒永延搖頭道:“云阜真就算不死,往后成就元嬰三重。挑戰宗氏,就一定能成功么?”
“用不了多久,所謂傳承五系、挑戰宗脈的規矩,一切盡付塵炬。云氏作為舒某的左膀右臂,自然得享千萬載福緣,再無跌落等第之患。若做成此事,阜真之死可足夠抵過了?”
“將華思顏傳上來吧。”
云幽流聞言先是大驚,隨后大喜。連聲道:“掌門真人的逆轉心識法,終于補足完全了?”
舒永延微笑不答。
云幽流自袖中抽出一枚飛符,反手化作三寸青喙鳥形,短小翅膀撲棱撲棱,往門外去了,眨眼就不見蹤影。
等候了不多時,一道遁光流轉,追索著引路青鳥,旋即落地。
院內立刻多出一位年輕道人,身著綸巾云履和一襲樸素清減的青袍。但袖間金笛短劍,絲絳環佩,又暗藏華貴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