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申面色平淡。雖非面對旗鼓相當的對手,但是這一戰,注定是他無數斗法中的精彩一章,得意之作。
此戰有智勝,有法勝,有勢勝,三者合和統一,方能摘取了一絲勝果。
在“五音鐘”神通一旦全力運使之后,那幾乎堪稱逼近元嬰境極限的壓迫力,使得面對此神通的任何對手,都只得先暫避鋒芒,全力固守,而無余暇分心反擊。
但是在“五音鐘”神通施展之前,荀申又分明做出承諾,不會干擾摩永工催動神通的蓄勢過程,允許其全力出手。
表面上看,所有變化都被堵死,所剩下的道路唯有一條:硬接摩永工“五音鐘”傾力一擊。
其實不然。這看似無有縫隙的規則之中,依舊有可堪運作的余地。
荀申有一道幻術神通,名為“明日相思”。
此法卻可以將這一道幻術預先煉成,但并不立刻施放,而是寄存在雙目、口中、額頭,指尖,抑或袍服之上。遇到合適的時機,自動激發這一式神通以為契約的“記憶”,不需額外操控,悄無聲息的就施展了出來。
在摩永工神通蓄勢的過程中,荀申早已煉化一枚“明日相思”的幻術神通種子。這道幻術在摩永工法力爆發的一瞬,幾乎完全同步的釋放,神鬼莫測。
而荀申,卻可以專心致志的抵御“五音鐘”音潮攻勢,不必分心他顧。
這一道幻術神通的作用極為隱蔽,它使得摩永工的識憶之中,時間流逝似乎過得稍快了兩分;同時對自身氣機的感應,也出現了些許的偏差。
明明他體內尚有兩成法力未盡,但是他卻為幻覺所欺騙,以為自己已經將一身法力完全打空,主動中止了“五音鐘”的釋放過程。
如此一來,這一道威力驚人的神通,自然也就功敗垂成。
這一重較量,便是法勝。
此術說破了似也不奇。但是,須知任何幻術法門,能夠成功發揮作用,總是有先決條件的。一般而言,所面對之敵手心性、道念上的破綻愈大,幻術神通成功的可能性也將大大提高。
實際上,在摩永工與荀申交談時,荀申便已經在暗暗觀察其人心性上的破綻與缺失。他敏銳的捕捉到,摩永工幾番勸慰,固然是好意;但未嘗不是一種剛而自矜的心態作祟,不肯多占便宜。
覷準摩永工心性之上的弱點,荀申的“明日相思”神通就有機可乘了。
這是智勝。
僅僅如此,還不足以言必勝。摩永工心性固然未醇,但是其人必然有一份獨特的“我道”執念,設下心房,不容輕易攻破。
若是荀申所用幻術,是全力出手的大法門,諸如與歸無咎比斗時所使用的“忘川”神通,那么收拾摩永工,自然不在話下。
但“明日相思”之中寄存,不過是一道了無形跡的小術。荀申更要留足一身法力,正面迎接“五音鐘”的一擊。
其中之把握,就難說的很了。
倘若摩永工與荀申二人,乃是萍水相逢。那荀申以這一式迎之,度量勝負,能否成功,依舊是五五之數。
但是今日乃是圣教祖庭和隱宗的爭局,荀申的功行位分遠在摩永工之上,況且又連勝二人,氣勢正盛。
摩永工口中雖說“讓子之局,勝之不武”,但是在他內心深處,依舊不能掩藏對于戰勝荀申,立下功勛的期冀。
這一重“勢”的差別,猶如一絲陰霾,又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險之又險的改變了勝負的走向。這一環,名為勢勝。
歸無咎心中也有幾分感悟。
據實而言,在今日比斗之前,無論是歸無咎自己,還是荀申,都并未把圣教一方除卻利大人、席榛子二人之外的四名真傳正眼相待,只道是趕場前菜,隨手便可打發了。
但是如今看來,圣教一方,在此處顯然是用了心的。或許,隱宗一方,也該將“嵐”等數人一齊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