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遭的清幽環境,十余亦苦亦榮的古木,一汪污池,崎嶇石臺,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御孤乘鄭重言道:“幸會。”
除卻本門八祭大巫之外,每見識一位道行凌云絕頂的人物,多領略一道風景,都會是一次極有價值的奇妙體驗。對于自家道心形勢之培育,也會有特殊的價值。故而御孤乘此時的態度,和與宗禮道尊會面時的狂野不羈相比,卻要鄭重得多了。
雖然如此,他也不至于因此有甚拘束。
應元道尊淡淡一笑,語甚和煦:“休看這小院破落,貌似不甚光鮮。但二十余萬載以來,也唯有三人,到此做客。你是第四人;也是第一個道境以下的修者。但若總論終始,大約也沒有什么不同。”
御孤乘若有所思,道:“想來那三人已不本界之中了。”
應元道尊搖首道:“有兩人已是不在了;但尚有一人存身紫微大世界中。”
御孤乘點頭,竟是罕見的露出兩分笑意,道:“那就謝過道友吉言了。”
很明顯,圣教祖庭顯道、應元之下的人劫道尊,便不止三人。而僅有三人來此為客,那么這三人勢必非是普通的人劫道尊,當是有能力遁離此界的人物。應元道尊所言“總論終始,并無不同”,自然是說御孤乘終究也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他提前在此地招待,也不算破了規矩。
更點明了他與御孤乘是平輩論交,仿佛友鄰。
如此厚待,御孤乘自然不會不領情。
應元道尊言道:“數十萬載以來,我圣教從只是兩家較為強盛的道宗開始,一步步成長到今日規模。摧堅克敵無數,不知鏟平了多少強敵,方才打開局面。但是看到御道友所言之事,依舊不得不使老朽大為震動。”
“端的是開一界之先的大手筆。”
御孤乘笑道:“此事氣魄之大,的確是非同一般。但御某只是個居中聯絡之人而已,卻當不得道友如此贊譽。”
應元道尊緩緩言道:“有兩件事,須得問明究竟。”
御孤乘道:“道友但言無妨。”
應元道尊言道:“要知‘興衰之爭’與‘存亡之爭’,不可同日而語。”
“一家一族之興衰,半在天數,半在人力。草木枯榮,理數之常。當中智勇角力,強弱演變,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功行到了撒手而去的那一步,都是何等眼界?這些小小浮沉,未必便能放在眼中不是?強自為之,仿佛逆水行舟,背義理而干天和,智者所不取。但若是‘存亡之爭’那便不同了。這等大族,若是誰打著斷其根,絕其祀的主意,縱然前緣已了,只怕也不會坐視不理。”
“譬如我圣教與赤魅一族的淵源糾葛,想必你是清楚的。最初我圣教亦是打著逐步推進的主意,北逐赤魅一族勢力,料想并無大礙;卻沒有料到赤魅一族與我圣教的訴求異曲同工,其所占特定地域,對于其族門底蘊有著莫大的關聯。終至于其族中圣祖降世,了結因果。”